第一卷 山路拐弯 第六十三章 天女下凡了（1/2）

吴金贵就那样漫不经心地漫步过去，弯腰看那扑棱摇晃的半拉脑袋，直觉认定这是一个小鬼子的半拉脑袋，这个鬼子当然已经拿不动枪，脑袋打开了一些，可能还就奇迹般残存着一些神经支撑着坚持不肯彻底脑死亡。他向吴金贵抬手招手的，敢情是在本能求救？吴金贵嗅了嗅半拉脑袋流出来的那些个红红白白浆糊，仿佛在吸溜新鲜出锅的豆腐脑，但也只是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腥臭。

“唉，你啊，你这个小鬼子啊，说你啥好呢，我知道你想活，可是这会儿想活也晚了，黄瓜菜都凉了，实在一点儿没救了，我就送你痛快点回老家吧。”吴金贵一时很是仁慈博爱的满面慈祥，只用枪管子轻轻捅了半拉脑袋一下，那原本尚还一堆儿簇拥着的红白浆糊，也便四散泡汤滋滋漫漫开来。

“你咋不上刺刀呢？”芋头在那边对吴金贵问道。

“我这枪里还有子弹没打完呢。”吴金贵嘟囔了一句。

“还用得着自个儿上刺刀？这随处都有鬼子上了刺刀的中正式步枪，随手捡一支就是，多省劲儿多省事儿。”李三钻走过来对吴金贵说道。

“操，你狗日的真不懂啊还是假不懂啊，鬼子的枪不叫中正式步枪，叫三八大盖。真是个猪货”

“俺就认中正式步枪，就觉着咱中国人用咱自己造的家把什儿最称心称手。”

人要一旦从生死激战中踏着尸体上走过来，大概不血性也血性了，不匪性也匪性了。如果没有杀过鬼子，李三钻和吴金贵这辈子可能也只是庄家大院最低等最老实巴交的家丁，吃苦耐劳安守本分忠厚传家，可是经历了战斗与死亡，自觉自己过去原本文明细致之人，现在竟是不粗鲁也粗鲁了。过去说话都不怎么使唤脏字眼儿，现在一说话也是满口“狗日的”了。

“子弹上膛也要上刺刀，把死的活的挨个儿再给用刺刀问问好，兜底儿打发了拾掇利索了。先别只顾着捡拾满地的枪支弹药，也别急着翻死尸口袋发财。”芋头这样说话反而提醒了李三钻和吴金贵，可不是吗，这满地的枪支弹药倒在其次，死尸怀里口袋里应该还是很有一些黄白之物的吧，比方可以叮当作响的大洋。

芋头这样说着的时候，也是受了李三钻的提醒，扔了手上已经有些崩了刀口的三八大盖，随手从地上抄起另一支上好了刺刀的三八大盖，拉开枪栓看了看弹仓里面还有子弹，然后推弹上膛，很随意滴四下里一踅摸，也是似乎漫不经心的样子，竖起刺刀，噗地一声刺了一个没死透的尸体，然后轻巧利索拔出，又向另一个没死透的刺杀过去。

“都把二鬼子给我留着。”芋头突然犯了神经病似的大叫一声，李三钻和吴金贵简直以为他就是突然哪根筋不对了，发疯犯癫了。但芋头此时看着横躺竖卧哼哼唧唧的一些二鬼子，脑海里突然异常清晰地浮现出了秋娘冬妹在二鬼子群里拼死挣扎的身影，耳边也仿佛突然响起秋娘冬妹的凄声惨叫。

芋头就把刺刀挑开一个二鬼子还算完整的胸口，像是要看看这个胸腔里的那颗心是不是黑的，滴血的刀尖轻柔地抵了上去。那个二鬼子也便在刀尖莫名的冰凉里做最后的挣扎，死到临头的奋力一挣，愣是奇迹般地爬起身来就跑，好像比刚刚大跳着奔跑的那个二鬼子还要身轻如燕似的，这个重伤的二鬼子临死前的奋力奔跑方向，竟也正是冲了刚才在芋头枪声中最后一跳趴坑了的那个二鬼子坑里飞奔过去。将死之人往往也是能够创造一些生命的奇迹，或者说是一些生命的奇特迹象。

这个二鬼子一边带伤狂奔，一边大喊大叫：“碰上恶魔了，看你年纪轻轻，干嘛一定要我的命，你干么只跟我们当汉奸的过不去，前世无怨今日无仇，我日你娘了还是日你妹了，你就这么瞪着眼睛不放过我……哎哟啊呀我的娘啊——”

这一回，芋头真的没有开枪，是这个二鬼子自个儿一头栽了坑里了，看上去好像是被一根直竖的利剑一样的石头，给一下子穿透了前胸后背。

“你们这回看清了吧，这一个可不是老子打死的。”芋头对李三钻和吴金贵说道。

“操，不是你打死的也是你吓死的。”李三钻和吴金贵异口同声道。

“行了，我看也都拾掇的差不离了，咱们翻口袋吧。嘿，这是个刀鞘吧，要是牛皮的就更好了，可惜不是，也不知他妈啥皮的。”芋头先是伏身从一个鬼子尸体上摘了一个刀鞘，又摘了枪上滴血的刺刀，将就这具鬼子尸体擦了擦，吱一下使刀入鞘，又索性解了一个相对干净一些的鬼子尸体的腰带，束了自己腰上，把刀鞘挂了自己腰上，挺满意地拍打一下再拍打一下的，赞叹道，“嗯，挺麻溜，正合适呢。还别说，鬼子的这些小玩意儿就是好，不服不中。”

“哎，你们三个真的是想吃独食啊！你们不会是真的以为这些鬼子都是你们三个给拾掇了的吧？”对面山坡上响起一声喊，尖利悠长，还似乎有些脆生。

芋头一听，觉得耳熟：哈，这不是徐家一娘的破声儿吗。

芋头乐了，同时也是仔细一想，感觉刚才的这场战斗中对面山坡上好像确实也有枪声不断响起。当时由于太专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