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2）

天都没有亮，刚刚到寅时一刻瑾希就已经习惯的醒来，她自己穿好短打的衣服，正准备出房门紫棠就夹着寒气从外面回来。

“早——紫棠！”

“早，主子……今日也要练功？”如厕回来的紫棠微微的一怔。

瑾希奇怪地看了紫棠一眼，今天也练功很稀奇吗！每天她都是很自觉地只赖皮一小会儿不肯起床好不好。

“主子已经醒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秋水没有练过什么功夫，黑暗中可看不清楚东西，举着昏昏暗暗的土陶油灯灯台走过来。

“往日不也是这会儿就起身？！”今天这一个两个的都是怎么一回事？

“今儿是除夕，主子该多睡一会儿的，晚上不但要去守岁祈福——明早还得在庵堂的观音菩萨座前起早课。”秋水放下油灯在一旁，怜惜的看着瑾希，很是心疼她。

“哎呀，怎么都忘了这回事——”瑾希被提醒才想起今天是除夕。忽然有一种山中方七日，世上已千年的感觉。

虽然没有那么夸张，可在这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尔虞我诈，没有虚伪狡诈。一袭粗麻布衣，一碗素菜馒头，过得清贫却舒心。

想到过完上元节自己就要出去，瑾希反而有些茫然。她褪去衣物重新回到依旧热呼呼的被.褥里，脑子里一遍一遍想着这八年里发生过的一切。庇护她的欧阳皇后如今早已经没了；祖母祝氏又视她如眼中钉肉中刺；公主外祖母更是恨不得跟她势不两立。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瑾希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

这边紫棠跟秋水倒没有再去休息，她们两个在厨房里就着昏暗的油灯跟炉膛里的火光开始忙活开来。

秋水洗了两个大白萝卜，又把昨天晚上就用温热水浸泡着的香菇拿出来清洗干净。怕惊醒瑾希就没有敢用刀剁萝卜，一点点的切细丝再切成碎末，然后加了一点点盐腌制。

历来沉默寡言的紫棠也没有多话，洗手净盆，在一旁开始合面团。蒸馒头她们两个及不上瑾希，不过包饺子烙饼倒是一等一的好手艺。食材有限，所以只弄了萝卜香菇馅的。香菇还是紫棠跟瑾希夏天雨季时在林子里去捡的，晒干以后都不到小半篮子。平常没怎么舍得吃，也就是拿来一朵两朵搁菜馅里烙饼时提个鲜味儿而已。

今天秋水却大方地全部都给用温热水浸泡软了，洗干净后挤干水分切成碎末，准备一会儿放到菜馅里。反正她们又在这里住不长久了，平常省吃俭用，现在却不会。

“多搁一点油，主子喜欢吃油重的。”紫棠看见秋水和菜陷时，忽然开口说道。

“知道了，幸好咱们很快就要出去。一定得想法子让郡主好好的补回来才可以。”秋水把炼过的素油又多加一些在菜馅里。想当初，瑾希一天三顿饭之外还要另外吃三次炖品或者是小点心。可是这都五年了，不要说是小点心，就是素油都得节省着搁一点点。

“要给老尼姑留一碗的——”紫棠仿佛是在自言自语一般。动作非常的麻利，擀出来的面皮又大又薄。

“知道了，看着那么吓人……每次还要带主子去跟她玩……”秋水也就是说了一下，还不是多包了一份出来预留着。

“很可怜……”紫棠跟瑾希之外的人交流总是有一点困难，其实是因为她说话简洁，无论什么只说一点点瑾希都能够立刻明白，别人不熟悉她自然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什么。

“也是，那个老尼的确很可怜。这个词又是主子教会的？了不起，咱们紫棠现在懂得很多哦！”秋水有些无奈地摇摇头，紫棠年纪明明大很多，却总是瑾希在不断的教导她人情世故。也难怪她们两个成天形影不离，心意相通。

紫棠根本不知道秋水这是夸她还是笑她，也不在意。擀好面皮以后就去生火烧水。秋水也不是一个刻薄之人，当然不会追着去打击。看见紫棠添柴烧水，手上的动作加快许多。

等到太阳懒洋洋的冒出头，两锅香喷喷油汪汪的素菜馅饺子已经出锅。瑾希是在饥肠辘辘中醒了过来，她看着昏暗的房间，简陋的床榻有些发怔。刚才不知怎么的似乎是回到以前的那个世界，明明就是自己熟悉的家，却忽然发现老公已经另外找了一个女人结婚，还有了属于他们自己的儿子。看着老公露出幸福快乐的笑容，她不但没有丝毫嫉妒，反而是觉得放心。他是一个好人，却无法拨动她冰封的内心，那些年他们真的是相敬如宾。

当初年幼的女儿如今也已经长大了好多，不再是以前那个总是追在后面天真无邪地问为什么的小丫头。十多岁已经亭亭玉立，豆蔻梢头，长得一点也不像以前的她，更加漂亮一些。

情不自禁地，她伸手想要去抚摸女儿的漂亮脸庞时，无论如何却怎么也碰触不到，看着自己的手指一点一点透过女儿的肌肤，因为着急就一下子惊醒过来。木然地看着茅草屋的屋顶，好一会儿才慢慢的回过神来，自己依旧还是沐瑾希，没有变回沐望舒。

梦，那应该只是一个美好的梦吧？！牵肠挂肚，魂牵梦绕，一切不过是黄粱一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