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留（1/2）

上官以为她睡了很久其实只有短短半个时辰，外面是不见星星与月亮的漆黑一片，破庙里有一两个取暖的火堆。今天上午的时候她还在凌阳北辰身后送走了君夜尘，中午亦与小伊茶棚告别。而下午却在那寒冷的地牢度过。“现在是什么时辰？”

释迦南无合掌低声道：“现在正夜子时。”

上官点点头，又闭口不言。世事当真不可捉摸，一天经历了有些人的一生。生离，以及差点死别。破庙里的流民有些倚着墙角睡着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那老妇人许是接受了小女孩子即将夭折的打击，哭声渐渐小了，直至低声抽噎。

“上苍以天地万物为绉狗，芸芸众生亦不过这天地间的苍海一粟罢了。”上官有点奇怪于释迦南无的突然出声，静思片刻便想明白了他的意思。

“大师你不是信佛吗？”上官呵呵一笑道：“信佛之人岂能对佛如此大不敬？”

“贫僧信佛亦看得清这世道。”释迦南无抬头看着上官认真道：“施主不也是吗？”

“世道？”上官冷冷反问：“我本一瞎子，这世道如何与我有何关系？”

释迦南无对上官的冷嘲热讽也不甚在意，自说自话道：“今日施主与那些黑衣人缠斗时，贫僧在一旁看得一清二楚。江湖纷争我一出家人本不欲意插手，但后来我见你为了救那对普通老夫妇将自己陷入不利之地，我便知道你是心存慈悲的。这个世道，心存慈悲之人太少。”

上官有点吃惊，他说他在一旁，为何自己没有感觉得到？而那十几个杀手亦非泛泛之辈，为何亦毫无知觉？“你是如何进得那地牢？又是将我带出城？”

“贫僧恰巧知道那里有一处秘道。”

“释迦南无，你是我见过最不像和尚的和尚。”

“我师父也这么说。”释迦南无不甚在意道：“人生短短一瞬，何需太过循规蹈距。”

人生短短一瞬，何需太过循规蹈距。这句话从一个盾入空门的世外之人说来，似乎何情何理，但又说不出的怪异。上官想笑，弯着嘴角，眼睛却没有情绪。

“我师父也曾说过人生若白驹过隙，何不逍遥自在随心所欲。但他一生随意逍遥，最终却因我而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释迦南无，你和我师父很像。”

他们一样，始终一副看破红尘的淡定模样，表面温和儒雅，却只有他们身边的人才知道。在他们温和儒雅的外表下隐藏着的是看透生死的薄凉，对所有的人一样，对所有的事一样，不冷不热，可以很慈悲地看着生命在自己眼前消逝，却极少伸手去救赎。

“你和我师父一样，天性薄凉。”她在心里默默地说道。

外面天已破晓。庙里有些人已经醒了。睁着惺忪无神的眼睛，目光呆滞地看着外面越来越亮的天空。昨晚那个小女孩果然如释迦南无所说的并未度过天明，那个老妇人抱着她渐渐冰冷的身体倚着墙根麻木地喝着乡音小调，调声低沉悲伤。

“娃儿娃儿，快快归家，家在小桥流水边；娃儿娃儿，快快归家，天冷地寒嬷嬷给你做小棉袄；娃儿娃儿快快归家，爹娘思伊念伊彻夜不眠；娃儿娃儿，快快归家，天黑路险莫害怕。”

释迦南无低声给上官翻译那老妇人不断重复的古怪小调，这是一首并不怎么押韵的民间小调名唤“归家”。是家里母亲唱给未成年便夭折的小孩子的。这首小调那老妇人唱得太过悲伤压抑，破庙里的其他的流浪者渐渐跟着哼了起来，有几个年轻的妇人一脸憔悴许是想起了自己的孩子，低声抽泣。

“娃儿娃儿，快快归家，家在小桥流水边；娃儿娃儿，快快归家，天冷地寒嬷嬷给你做小棉袄；娃儿娃儿快快归家，爹娘思伊念伊彻夜不眠；娃儿娃儿，快快归家，天黑路险莫害怕。”

“释迦南无你住在哪里？”

“大梦寺。”

“人生若梦，大梦一场罢了。可是此意？”上官经过一夜调息身上的不适好多了。

“施主聪慧。”

“若将他们收留在你大梦寺，不知可否？”上官坐在他身边，面无表情“看”着外面的阳光。

释迦南无偏头看着上官，这个寂静冷漠的女子让他又有了一瞬间的迷失，明明知道大梦寺是容不了这么多流浪者的，但只因了了她一眼，便应了。“只是那里终究不能留他们长久。”

“无碍。”上官勾唇一笑道：“我在京城有租了一座宅子，过几日便让他们住进去罢。”要想给些银俩给他买东西，在身上摸索了一番并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只得作罢。

“各位乡亲们，这位大师心怀慈悲，愿收留你们，给你们一个安身之所。”上官起身素身长立站在释迦南无身边，侧头微笑温婉道。

破庙里起了一阵骚动，众人先是不信，而见这个少年一脸笃定认真微笑地看着那个年轻的和尚，那个和尚并未反对，只是稍抬着平和俊秀的脸庞，安静地看着那少年笑得沉默安稳。他们容貌乃世间少有的绝色，仅仅这么安静的微微一笑便让人惊为天人。

“谢谢大师，谢谢大慈大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