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不易当（1/2）

马车在无相寺的门口停了下来，高力士赶紧将画卷好放入描金漆匣中，然后递给了十一娘。十一娘接过匣子，顺手又将刚才高力士披在她身上的衣服还了回去。高力士茫然道：“元十一，你刚才不是觉得凉嘛？现在到了无相寺，你下车之后，外面风更大。我看你还是披着外衣吧，省得着凉。我回头还得麻烦人给你送药进去。”

“我把你的外衣拿去了。高兄，你不冷吗？我不会病的，我身体好着呢！”

“不冷，我还真不觉得冷。”

十一娘浅笑道：“好，就算你不觉得冷。可你一会儿还得速速回陛下身边。外衣没了，你怎么解释啊？别说你可以中道回去重新拿一件。哼，高兄，我觉得有些事情还得赶早处理，比如刚才提到那些婢子。今日过后，公主多数会责问观中的婢子们白天观中发生了什么事情。那些婢子经得问还是经不住问，这就不太好说了。实话，就算是我大概也经不住公主反反复复地问。怎么说呢，我这回来无相寺吧，还有一层是为了躲公主的追问。自从公主把贵人画像带回天宝观，她关于贵人的问题比原来多了一倍不止。我被她问得也有些怕言多语失了。可请辞的话，显然公主不会准的。也只有用这个极端的方子让陛下贬我来此了。”

接着，十一娘思量一下，又坦言道：“尽管眼下就算公主从那些婢子口中问出了太子来过，我估计她也不会跟陛下面呈什么话。但是我觉得这事情不能牵扯太子就尽量不要牵扯到。所以，一些事情得劳烦高兄抓紧处理了。那个阿董可不是在观中能掌控局面的人。”

高力士点了一下头，“言之有理，你说的事情，我会抓紧去办的。对了，我送你进去吧。你就不要推辞了。反正陛下的旨意也是让我送你进无相寺。”高力士说着，便帮十一娘启开车门，顺手又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轻语道：“你觉得冷，还是披着吧。外衣而已。陛下，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元十一，你不要总是因为废后的事情就觉得陛下待故人薄。其实，陛下待故人不薄，也是很宽厚的。你刚才在天宝观的所作所为，暗讽这么明显了。陛下也只罚你来无相寺，还让我送你。显然也是宽厚处理了。等过了一阵子，陛下气消了，说不定就让你出无相寺了。”

“陛下是很宽厚。也确实成全我陪皇后过中秋的心愿，哪怕是灵牌！”十一娘把外衣推给了高力士，“高公，谢谢，我不敢当，也受不起您的好意。奴婢现在真的不觉得冷。陛下，如此宽待罪婢。奴婢真的很暖心呢！同时奴婢也不劳您亲送了。能陪皇后终老于无相寺，也确实是奴婢的心愿。”说完，十一娘直接抱着描金漆匣，急急下车，头也不回地跑进了寺门。

高力士看着十一娘离开的身影愣一下，心想着：元十一这人真是很奇怪啊，我又没说错什么，她干嘛突然这么生气。难不成她觉得陛下这样处理暗讽的人不是因为宽厚，而是因为不想在贵妃面前丢面子？可是，点穿那幅画不是贵妃像，而是王皇后年轻的画像，这不会让陛下多难堪或者说丢面子，只会让贵妃和公主很难堪，也会让她们产生间隙。因为献画的人是公主，误会的人是贵妃。

在那样的当下点穿真相，贵妃是会对陛下生气吧，但她更会生公主的气啊。因为贵妃完全误以那幅画是公主特别找人为她画的像的时候，公主在一旁默认着这一切发生。点名贵妃像那是王皇后的画像，更多的是让贵妃和公主下不来台啊。陛下是九五之尊，公主和贵妃也不可能因为这件事情直接怼陛下。

实在地说，陛下没有点穿刚才事情真相到底是如何的情况，确实是为了大家的面子着想，一如当年废王皇后、废太子瑛、追封武惠妃等等事情。其实，哪一件事情是怎么样的情况，陛下心里都清楚得很，但出于种种原因他又不得不这么做。当然，其中一些事情做了，肯定会被人说薄情的。可真正薄情的人又怎么会替别人着想呢！想到这里，高力士不自觉地摇了摇头，心叹道：如陛下那样的男人真是不易当。接着，他便令车夫启程回长安城去了。

而虫娘这边筵席已经散了。陛下也带着贵人妃一起回兴庆宫了。虫娘在这场让人失望的生日会之后，只想速速回屋好好休息一下，再重新整理思绪。今天有太多奇怪的事情了。这时，阿董伏地请罪道：“公主，奴婢错了。奴婢不该听从十一娘的话，请乐工来助兴。望公主恕罪。”

已经觉得困乏的虫娘本不想要搭理她，但是想想今天的情况有些特别。于是，虫娘冷冷道：“起来吧。阿翁都罚过了十一娘，我就不多罚了。再者，阿翁没有罚你，我也不方便加罚你。阿董，这次的事情就这样吧。以后，你再做这样的事情，你就去无相寺陪十一娘吧。”说完嘛，虫娘便回房了。

“是，奴婢知错了。谢公主宽恕。”阿董连连叩首，待公主走远后，她立刻起身，自叹：“唉，真是走运，没被十一娘连累。”

安奴奴鄙视地瞥了一眼阿董，“以后就不见得这么走运了。阿董，你还是好自为之吧。这次有十一娘帮你，以后就没了。”说完，安奴奴也回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谢奴奴姐提醒，我会的。”阿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