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其趣无穷（1/2）

等到听说要来乡下相看时，高大芳不顾自家兄弟的反对，死乞白赖地也跟着跑来。

就不信这个邪，说啥也要给搅和了才是！

一路上根本就没人愿意搭理她，偏偏她还多事，不断抱怨这里不好那里不对。

高九凌全程黑着脸，换做其他哪个妇人这么胡搅蛮缠早就甩手走了。偏偏这让人讨厌的妇人是他嫡亲大姐，除了忍耐还能咋地呢！

“也不咋地嘛，不过有几亩薄田就这么张扬，一家子乡下老表！”乘坐的船越来越靠近前方的青石码头，高大芳说话的语气免不了有些难听起来。

“高氏，人家洛先生是孝廉出身（明清时称乡试中试的人为举人，举人俗称为“老爷”，雅称则为“孝廉”且作为一种出身资格，即初步具备入仕资格。日后即使会试不中也有作学官、当知县的机会。），侮辱孝廉是要被打板子的。”高娘子鄙夷地扫了高大芳一眼，暗自啐她就是个眼皮子浅的东西。

不过是嫁了个开杂货铺的结巴有啥了不起的，沦为商户贱籍还好意思成天看不起别人，说啥人家是乡下土老表。

过去巴蜀地区山高水远，人少地广，比鱼米之乡也较富庶，自古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女儿家一般不会聘嫁得太远，几代甚至十几代下来方圆百里变得沾亲带故。甚至有可能姐妹两个嫁到同姓家族里分别是爷孙辈分的人家里去，还有可能新媳妇辈分比公公婆婆辈分还高。

自古只要不是同姓而婚就没什么人是不能开亲的，连外甥女嫁舅舅的荒唐事历史上都有。所以老话常说四川人竹疙瘩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娶回来的媳妇打得骂不得。

竹疙瘩是指竹鞭，竹子萌发看似无根实际上地下的竹鞭相互串联萌发竹笋。

据说在巴蜀巴渝地界，往往三五个人一起在路上走着，迎面遇到个人过来随便攀谈下来，说不定就是其中某个人自己或者家里长辈没出五服的远房表亲，尤其是乡下地方尤盛。因此对不太熟悉的和自己年纪差不多大的人不好称呼别的，就用老表（远房表亲）称呼。

当然城里人的优越感使得他们总是对乡下人有种天生蔑视，于是在称乡下人时会有含有贬义的称呼——老表（傻，土的意思）。

真的当面被喊一声老表时也不能生气，很可能是人家对你的一种尊称呢！

高大芳自认为自己是县城里来的所以根本看不起乡下人，吧嗒吧嗒废话特多。让高娘子好想给她两嘴巴子煽过去，不过到底还要顾着高九凌的面子才一忍再忍。

高九凌本就紫棠色的脸因为自家大姐的胡搅蛮缠变得更黑了。他这两三年在云阳县城里娶不到老婆，说来说去大部分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出在几个都嫁人还不安分守己的姐姐身上。只是当年父母去得太早，多少是靠她们接济一年两年才长大的，凡事能忍一忍的时候多半也都忍了。

说话间，船已经缓慢地靠近了小码头，船工赶紧把揽绳扔到岸上去，岸上有人负责拉住绳子慢慢地引导着船完全靠拢停泊后系在铁环上，这样船就不会因为水流继续漂走。

船老大不慌不忙的下了竹篙插入水底固定船身，相当于是大船下铁锚固定一样的道理。等到停靠妥当后船工把两块跳板搭到青石码头上，这样就可以直接走跳板下船。

洛鸣远看见高县丞立刻拱手，“钟鼎兄——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

“宁静兄（洛鸣远的字），客气了！此地山清水秀，溪流映带，其趣无穷啊！”高县丞可不是那种没才学的庸人，看着肥头大耳胖乎乎的，实际上也曾中过进士，要不是因父孝三年，还没来得及述职又遇上母孝三年，只怕早是一方父母官。耽搁下来已是三十好几的人，也就没打算活动活动去外地做官，而是屈就做了本地县衙的县丞。

十几年下来，可以说是云阳县衙内举足轻重的人物。

洛鸣远是一方案首，要不是因为三弟洛鸣舟当年偏激顽固，某些过激言谈得罪了朝堂上不该得罪之人受牵连，虽说举人孝廉的身份没有被搙去，仕途已是无望的话也许前途一片光明，不至于现在沦落到别人手下做事。

也是齐家二老爷齐仲兰当初对洛鸣远有援手之恩，在他不能继续仕途后更是让自家大哥高薪礼聘收入羽下。齐家为洛鸣远及其家人充当保护伞，洛鸣远为齐家出谋划策赚取更多的金钱资助齐家二老爷齐仲兰固守仕途。（明代官吏待遇是非常低廉，洪武二十五年八月朱元璋颁布了一份《醒贪简要录》详细记载制定官吏工资标准的理论依据。）如此说起来，两个人都有些同病相怜的情感在，所以称兄道弟关系非常要好。

等到他们这里寒暄过后，后面的女眷纷纷也下了船。彼此当然又也是一番介绍问候，洛鸣远这才领了他们往自家走去。高县丞还是多年以前来过这里赏海棠花，如今故地重游免不了几许感慨万千。想不到十年时间不到，靳家村里又添了不少的新房子，不愧是数一数二的风水宝地。

高大芳发现不是往有着簇新粉墙黛瓦的大院子走，而是路过三两个荷塘往另外一处院子走去，刚要嚷嚷起来被兄弟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