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临水而居（1/2）

人人想要儿子传宗接代，靳家村里则养女娃宝贝。

青黛现在所处的靳家村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乡村，一个录属云阳县下的自然村落。

云阳县原来不叫云阳，洪武六年（1373年）十二月州降为县，始为“云阳县”。虽说降州为县，云阳县到底地域宽广，土地肥沃，鱼塘稻田无数，农户多栽桑养梓护堤又以桑饲蚕。不盛产棉花，而是以巢丝织锦小有名气。产煤以及加上丰富的岩盐资源，税赋缴纳在同级乡县中算是中上。近年来少闹灾荒，雨顺风调的倒成了一方富足之乡。

太祖辛苦打下的江山，从来不喜女子过强出头。虽说大明朝从没有明文禁止，到底为了迎合圣意，不说大家闺秀就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再是家贫也不会轻易抛头露面。略微有家底人家，待到女儿七八岁就养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直到十几岁及笄出嫁。

也是云阳县富足，寻常人家的女儿关起门帮忙操持家务，纺纱织锦，换回钱财填补家用的同时也给自己攒份体面的嫁妆。倒不似其他地方的女儿家不值钱，甚至为了多养活个小子或盘算省副嫁妆，选择把刚生下的女婴活活溺亡在水盆尿桶里。

不晓得何故，这靳家村是块风水宝地，几乎家家都一窝一窝的养小子。

平常好不容易七八个小子里才勉强得个女娃，宝贝得不得了。因此附近十里八乡的人家都愿意聘娶靳家的女娃或是把自家闺女嫁到这靳家村里来。说来说去，洛家这几个小女娃竟是村子里有闺女最多的人家，不但没人说啥女儿是赔钱货，反而羡慕得很。

洛鸣凤十一二岁开始方圆百里的冰人媒婆纷纷上门说媒，估计没有三十也有二十九个半。

偏这位姑.奶.奶打小被父母哥哥们给惯得脾气还不小，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个也不中意。如今熬成了老姑娘还由着自己的小性子来，家里人也一如既往地娇宠着。洛老爷子也都不着急，还说什么就得精挑细选。看样子着急的似乎只有她娘洛靳氏一个人，浑然忘记自个年轻那会儿也是这般挑剔，挨到十八九岁上才出的门。

另外洛靳氏有个弱智的隔房堂弟本也伶俐孩子，五六岁时染病高烧不退，爹娘没钱给请郎中瞧病还以为活不下来。高烧过后总算熬了过来，就是有点傻乎乎的。想不到的是没过两年他爹娘却不幸先后染病没了，从此吃百家饭长大。十一二岁那会起，成天傻呵呵地跟在刚落户到靳家村的洛老爷子进出。人虽傻了点儿倒是个实心眼，再大一点跟着学会做各种庄稼活。因为后来一直让洛家给养着，基本上算是洛家的长工。和洛家一家人在一起生活三十来年，俨然已是洛家一份子，大人孩子都尊他一声舅公。

一大家子人住在洛老爷子三十多年前修的“回”字形一楼一底四合头院子里。

明清时期，商业繁荣，经济发展，巴蜀民居出现了许多封闭式的院落，即四合院。

巴蜀河流纵横多雨，因地制宜，不像北方农村那样可以大片的盖房子，没钱的人家就是拿泥坯夯筑墙壁也无所谓。

此地即便是再贫穷的人家也要想法子盖两间一楼一底的青砖房，或者是用砖木混搭。狭长的进深，楼下吃饭待客，楼上做卧室起居。屋顶均为两面坡式，贫穷人家屋顶覆以厚厚的茅草，富裕人家则盖小青瓦。屋顶出檐深远，既可以遮挡阳光辐射，又可以防止雨水冲刷墙面或渗入屋内。这种屋顶又称“冷摊瓦”，如此一来漫长的雨季到了也不会时刻担心。

洛家的四合头格局是正面堂屋，后面卧室，左右各有厢房侧室。中间是个夯实铺就青石板的大的院坝，可以用来晾晒粮食也是活动场所。厢房左右两侧分别修了偏间耳房倒座，又搭起了猪圈茅厕，盖起了厨房柴房。楼上分别按照方向位置不同，隔了有卧室，粮仓跟储藏室。整个就跟是一“回”字差不多。

靳家村旁边有条小河渠从后山流下来，是要汇入江水的支流。所以出了大门，紧挨不远的就有大半亩荷塘，养着鱼养着鸭养着莲藕跟菱角。

临水而居总得有所防备，因此修建房屋时，大抵因地制宜做成一楼一底的格局。有条件的更是盖到三楼，哪怕木板房也多建成一楼一底，怕的是万一河水真漫上来淹了房屋时有地方避一避。

听说十几年就曾发过一次大水，差不多漫过洛家一丈多高的楼墙淹没了一楼，一家人不得不躲上二楼窝了几天。隔壁有些屋墙低矮的人家直接遭了水灾，甚至房子被卷走的都有，后来不得不重新修建。

沿着荷塘旁边的小河渠顺流而去拐个弯，最多出去半里多一里路的样子是主河道。到河心镇走水路也行走过山路也行，走水路围着山势逆流而上，算起来倒比走山路来的略微慢些。前后村的人去河心镇赶集的话，多是步行走着去，回来时坐船顺流而下。

长年累月，洛家十几口人吃喝拉撒都挤作一堆，免不了牙齿咬到舌头，锅铲碰到灶台。大嫂子小姑子，妯娌娣妇之间几乎是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

眼看着家里的孙子们渐渐大起来，指不定就该要相看孙媳妇。去年开春时，洛老爷子跟老伴靳氏商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