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自弃（1/1）

慕盈心想说些什么，犹豫中却听到陈景行沧哑的声音:“我知道楹儿对我是一片真心，我亦如此对她。只可惜，我们两人之间总有着太多不如意的事。我是个清贫书生，如今又痨病缠身，她不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说到这，慕盈心听出他语气中竟存了一丝笑意，“她能开心快乐地活下去，我也死而无憾了。哪怕嫁给别人……我也为她高兴。”

“你现在还病着，想事情总带着几分自弃的心思，我也知道。”慕盈心转身过来瞧定了他，“你刚才这番话，虽然听着是为段楹着想，实际上却还是不负责任的。你总想着自己死了，不会留下什么牵挂，却不想段楹会怎样难受。她性格本就刚烈，你死之后一身清净，却不知她会伤神多久。现在只让你活着尚且如此难，不知以后会不会萌生退意?人人都说读书人一身傲骨，在你身上却瞧不见，只有一些无用的小心思，实在可悲!”

赵景行无言地听着，脸色渐渐苍白了。他本就病重，听了这话又是一阵咳嗽，抚了好久才平缓下来。他摇了摇头不说话，眼中的光芒渐渐黯淡了。

他已是满脑子的悲凉心思，许是想定自己活不下去了。如今只希望她说的这话能让他看开些，这一对璧人，皆是林林总总想着对方的，若是真的不能在一起，可真是太令人唏嘘了。

慕盈心不再说什么，掂着药和水壶出去了。雨势已停，天色也渐渐亮了些，自屋檐上流下的水如散开的雨帘，叮叮咚咚地打在地上，汇成了一条极小的河。她静静瞧着这景象，心中的郁结久久不能抒怀。

段楹在府中虽是被照料的仔细，心中却牵挂恋人，身形日渐消瘦。鹭儿看在眼里，心中虽急，却也知道这事外人插手没用，因此虽然难过，却也无可奈何。她瞧着自家小姐天天以泪洗面，最近几天神情竟也恍惚了，再也顾不得其他，跑到段父段母面前求情，哪知段父知道后勃然大怒，重重打了鹭儿几个板子，其他因为这事同情段楹的下人也不敢吭声了。

这边房中，慕盈心捧着一杯上好的雨前龙井，瞧着自杯中氤氲而上的水汽，良久才幽幽地道:“……陈景行身子虽没好太多，最近却也看淡了很多东西。不过他对你俩之间的感情还是很珍惜的，只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才是。”

段楹抚着一个珐琅彩金色陶瓷花瓶，听了这话惨然一笑，目光仍是怔然的:“如今爹爹已经在准备我的婚事了，说过几日便是良辰，让我别再有其他念想，安安分分的嫁过去。原来之前疼爱我的样子，都只是假象而已。”她轻声说着，忍不住冷笑了声，“一直以为爹娘都是看重我的，结果却是这幅光景。景行就算能撑着活下来，看到的也许是我嫁给别人的景象吧……想着那种模样，我还不如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