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烟火（1/1）

赵景行的咳嗽渐渐平复，段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收回手绢时隐约瞧见手指间一抹殷红的色彩，她心里一颤，连忙将它收起，又连忙去倒了杯温水，轻轻扶着赵景行的头，送到他嘴边。他就着段楹的手喝了两口，缓了缓又倒回枕头上，双目朦胧的瞪着床顶，许久才轻声道:“楹儿，兴许这就是我的命吧。”

“别胡说。”段楹听了这话鼻子一酸，她扁了扁嘴又将泪忍住了，极力安慰道:“刚刚大夫来看过你了，说病虽然严重，却也不是治不好，但你却是不能再这么劳累了。说起来，再壮硕的身子，也是经不起你那样熬的吧，何况你本来就病弱，因此更是难治些。你莫要有些让人难过的想法，不管怎么样，哪怕是为了我，也要好好活着啊。”

张景行听完这话微微闭了眼，许久才勉强笑了笑，哑声说:“我自己的身子心中自然有数的。我一条命死了不足惜，却舍不得爹娘和你。若是早知道是如此情境——”他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只听得段楹心疼，“……若是能回到当时，我宁愿不留下来等你。初见时的种种美好也罢，我可以不要，只是不想你遇见我，白白受了这诸多苦楚委屈。我一人活着，一人死去，没什么牵挂，也不想让你伤心。”

段楹听着他的话已然有了自弃的意味，心中焦急，不想让他如此绝望，却也不知如何安慰，只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景行，你不要想太多了，你还年轻，身子自然会好的。哪怕不为了自己着想，也想想你爹娘，他们已经够辛苦了，还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么?”

“是我不孝……”赵景行喃喃道，“或许在一开始，灯谜也罢，烟火也罢，所有相遇都是错了的……”

段楹瞧着他眼中光彩已然黯淡，面上满是心疼，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疏解他，只轻轻抚了抚他的脸。窗外有夕阳的火红光影，段楹怔怔转过头去，瞧着刺眼的红光默默淌下泪。

等到段楹回到府中时，天边火烧云已是极为亮眼的颜色了。还没等她踏进小院，在门口久候的鹭儿便已是赶紧跑过来扶着，瞧见自家小姐的神情恍惚，便知道是赵公子身体不见好转，虽然替两人难过，却也不敢说什么。等相扶的两人进了房中，段楹便看见永和巷胭脂铺的慕姑娘在房前等着，以前也一直是她来府上送胭脂，两人见过几面，却也没怎么说过话，平常只是点头一笑，便算是招呼了。段楹强撑起精神来朝她点点头，便无力地进了卧房，余光微微扫到慕盈心深如幽井的眼神，没来由的一阵心惊。

段楹怔忡着拥被坐在床前，隐约可听到门外鹭儿和慕盈心的客套话，刚想脱掉外衣，眼前蓦地想起刚刚所触到的那个眼神。这个慕姑娘，相比也是极为聪慧的女子吧……她静静想着，突然苦笑着叹口气，可怜她总是自以为聪慧，如今却也是输得一败涂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