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海棠（1/1）

她见秦羽如坐下来，一副认真的样子听她讲着。她又说:“他收养我做了他的女儿。妻子早逝无子，他也不愿续弦，一直孤孤单单到了那时。他不年轻了，很多事都判断出错，慢慢的身体也垮下来，在卧床几年后终于还是去了。”说到这里，她眼睛又看向那棵树姿婆娑的海棠，微风吹拂间清香点点，秦羽如看到慕盈心微微勾唇笑了一下，似乎颇为怀念当年的美好时光。

“生老病死不可避免，你也不要伤心。”秦羽如斟酌着说了声，看慕盈心也没什么伤感的样子，想着她心里倒是看得开，也不说什么安慰的话了。慕盈心笑了笑:“多谢，不过我已经想开了，父亲去世，实在是命轮至此，上天给我父女留下一段温馨日子来怀念，我已经很满足了。”

秦羽如点点头:“你能这么想自然是好的。”

“日子毕竟还是要经营下去，伤春悲秋谁能好过呢。”慕盈心面容还是稚嫩，说出的话却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成熟，“况且，父亲去世，我自然有义务把胭脂铺继续开下去的。”她语气淡淡的，似乎噙着笑。

只是现在的一切，都跟他没有关系了……

慕盈心将案前的烛火点上，一朵火焰幽幽地跳起来，照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微风从窗间掠过，几张纸轻轻地被掀起了边角，有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朵缥缈的白色飘进来，慕盈心抬头，见是个身形绰约的姑娘。

这个面孔她只见过一次，可是记忆很深刻。一双蕴满了绝望的眸子，双腕间沉甸甸像是枷锁的手镯，无一不在诉说着她正经受多大的痛苦。慕盈心脚步一顿，瞧着她身后没有人跟着，才迎上前去:“这位姑娘，可是要买胭脂么?”

她瞪大眼睛瞧着慕盈心，见她微微笑着，犹豫了一会儿才吞吞吐吐道:“是……是的。”

慕盈心转身将几盒新兴的颜色取来，细心打开以备试用。少女瞧着面前的桌上摆着的胭脂，色彩无一不是明艳动人，有些欢喜，微笑的时候眼尾一勾，极为妩媚。她取出一点试了试，这才彻底放松下来，梗直的脖颈微微前倾。

慕盈心默默瞧着她，见她嫩白的十指如削葱根，纤长好看。盯了一会儿手镯上的繁复花饰，慕盈心忽的出声问起，眸光沉沉:“姑娘，你这个手镯……只怕与周身不太相配吧。”

那少女显然吃了一惊，蓦地抬头瞧她，眼中尽是慕盈心看不懂的东西。她伸手将衣袖捋下来紧紧盖住镯子，抬脚想离开，犹疑了一会儿，却又坐定了。

“姐姐……”她沙哑地叫了一声，抬手将镯子往上捋了捋，黑紫的勒痕完完全全暴露在慕盈心眼中。纵使她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但看到那可怖的伤口，还是心头一凉。

少女抬了一下便迅速将衣袖放下来，继续端庄地坐着，仿佛刚刚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慕盈心往外瞟了一眼，心知这少女或许是心有顾忌，便也不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