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3（1/2）

十一月十五日，夜。

明德宫易宇宸端坐在椅子上，正襟危坐，脊梁挺得笔直，这是他紧张时下意识的动作，跟洛云衣学来的。

今夜，是易宇敬那群人动手的日子。他原以为只是易宇敬的小打小闹，没想到竟牵扯一半的朝中官员，甚至还有些被灭了国的前朝的皇族在背后作祟。

这时易宇宸不由想起当年洛云衣扫六合时曾下令将各国皇族成年男子全部斩杀，女子和幼童迁至朱雀城严加看管，当时他还觉得洛云衣这样做太过残暴，有失仁德之君的声名，暗地里曾偷偷向身边的人抱怨过。

后来洛云衣知道后，将一根布满尖刺的荆杖放在地上让易宇宸拿起，易宇宸记得当时自己面露难色，洛云衣训斥他道：“你觉得这荆杖有刺而不敢拿，如今我把这些刺去掉了，再交给你，岂不好？再者，铲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以为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当时易宇宸不以为然，暗地里甚至偷偷派人给照拂那些皇族一二，没想到如今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也是，齐云国一统天下，灭了其他国家，亡国之恨岂是他易宇宸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抹去的？

还有那些歌姬，易宇宸的眼睛眯了一下，眼中划过一缕幽光，他原以为当年的做细只有琴姬和让柳家覆灭的那个歌姬，没想到凤鸣国早就在齐云国埋下了这么些钉子，散落在王公大臣的府中，织成一个偌大的关系网。

这次的事，那些训练有素的歌姬们也没少下功夫，至少在这次宫变的罪魁祸首家里都有着凤鸣国的做细，他可不认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借着这场宫变，把朝中的力量好好清洗一遍也好。

易宇宸打开那份自己这些天已经看了不下百遍，早已烂熟于心的奏折，开头馆阁体写成的“臣洛云昶启”看起来分外端正，一如他这个便宜舅舅的为人。

端正，圆滑，谦恭。

便是洛云衣登上自称为帝临朝摄政后，也没见洛云昶趾高气昂，易宇宸登基后也未见他仗着长辈的身份指手画脚，反倒是愈发谦恭起来。

就是之前易宇宸与满朝文武暗中较劲，洛云昶身为洛家家主也是两不相帮，作壁上观。易宇宸原以为洛家是不打算走帝党的路子，没想到洛家会在这时候给自己搭一把手。

不管洛家存了什么心思，有了洛云昶这个便宜舅舅的帮忙，在这次宫变中易宇宸的胜算又大了几分。

易宇宸捏了捏鼻根，往日他根本不会想这么多，这些日子他睡的越发少了，除了为易宇敬谋反的事担心以外，在脑海中还把自己登基以来做过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回忆了一遍，发现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易宇宸并不笨，在政事上虽说没有洛云衣那样的天赋，但是自幼临朝听政的他对政事并不陌生。

如今洛云昶将朝廷中的那些弯弯道道掰开了，揉碎了给他讲清楚，再加上之前跟在洛云衣身边，洛云衣有意的提点，易宇宸开窍是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如今，最重要的事情，却不是易宇宸开不开窍了，而是易宇敬引起的这场宫变的结局。

这一夜的朱雀城注定不太平，血腥味在漆黑的夜里弥漫，便是天上的月亮也像是被地面上的血腥吓到了一样，躲在云层后边不肯出来。

乾陵。

洛云衣抬眸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低眉抚琴，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只是弹错的一个音昭显出主人的心慌意乱。

干脆将九霄佩环放下，洛云衣起身看向皇宫的方向，眸中暗暗含着担忧，便是知道这次宫变易宇宸的胜算很大，但是常年身居高位的洛云衣也明白一个道理，不到了最后一刻，孰胜孰负还真不好说。

别看洛云衣被困在乾陵中，但是朱雀城中发生的事借着鸑鷟玺和传国玉玺之间的联系她不说知道的一清二楚，也是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手腕一翻，洛云衣看着手腕中静静躺着的鸑鷟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这枚印玺是她当上皇后不久，去香岩寺还愿时主持送过来玉料，提起进贡的人，主持大师只说是个天盲，别的却不肯再说。

但是水头这么好的皇紫色独玉玉料实在是难得一见，洛云衣一见便喜欢非常，无奈之下，洛云衣只能捐给香岩寺一大笔香油钱，将这块玉料带走了。

等到洛云衣称帝后，就将这块玉料雕成了一块鸑鷟玺。

鸑鷟是民间传说中的五凤之一，身为黑色或紫色，鸑鷟象征着较为坚贞不群的品质。在《小学绀珠》中指一种水鸟，似凫而大赤目。它们总是雌雄双飞，比鸳鸯更恩爱。当它们中有一只死去时，另一只就会悲鸣三个日夜。最后热血冷了，血液干了，它也就相从于九泉。

洛云衣在雕刻这个玉玺时，心中念念不忘的就是易启楠。

洛云衣的眼眸深了深，想起了易启楠去的时候的场景：

洛云衣早就知道易启楠身形瘦削，但是没想到他去的时候会瘦成那个样子，跟她当年在马车中偷偷瞥见的少年的身形差远了。

易启楠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