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裴厉（1/2）

篝火在夜里燃烧着，发出了啪啪的声响，枯萎的树枝旁坐着一抹一动不动仿佛沉睡了的身影，点点星光洒在了少年前方的那条江面上，夜，静得出奇。

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将脑袋放在了双膝上，左手抓着野草，右手抓着泥沙，两只拳头都握得紧紧的：“可恶！”

他还是没能忘记那些往事。

十岁的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活会有任何变化。他深知，出生在富裕家庭条件下的他这一生已经被父母安排得稳稳当当的了，除了听话，他根本不需要担心任何事。

“人生真是无趣！为什么生活就不能稍稍有些改变呢？”当时的他是这么想的吧？

只是……

如果可以挽回那一切，他宁愿自己的一生就这么无趣地度过。

……

那是一段阳光灿烂得灼热的日子。

上学，被老师表扬，被同学羡慕；射箭，被教练称赞，被其他学者嫉妒；然后回家就是汇报今天的所有进程，再被夸奖几句，紧接着就是洗澡吃饭做功课睡觉。永远不会改变，这就是他的生活人人羡慕，却让他感受不到任何温度的生活。

坐在车里，他一如既往地看着车窗外那形形色色的人们，内心的悲哀一天天加剧！可以像他们那样拿着飘扬的气球在草地上奔跑，只能是他的一场梦。

上天还是对他好的，毕竟，还没悲伤一会儿，他就已经到家了，在这个为他提供了锦衣玉食的家里，他没有悲伤的资格。

在门口换鞋的时候，他听到了里面的吵闹声，皱着小小的眉头推门而入，他看见自己的母亲脸上充满了惶恐，而父亲看着她的表情却是一脸厌恶。

他们没有发现进来的他，他安静着站在了那里，看着母亲缓缓地对着父亲下跪，他的身影在瞬间变得僵硬。

“盛远，你不能这么做。”她跪在他的身前，“算我求你了，我们的孩子才十岁啊！”

“云儿，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不会让孩子受苦的。”温柔的语气却搭配着冷漠的神情，“我已经帮你联络了国外的医生，到时我会给你一笔钱把你送过去治病。”

这一刻，他看见了父亲的绝情。

母亲还是失败了，虽然她是那样努力。

记得她常常对自己说：“孩子，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这个家，所以，请你一定要努力做到最好，成为家里的骄傲，让妈妈不那么快离开，好吗？”

他一直以为母亲指的是那缠人的疾病，现在，他明白他错了。母亲害怕的并不是因为疾病的离别，而是被无情的抛弃。

“我回来了。”他淡淡地说着，发出了从未有过的如冰霜的声音。

两个人都愣住了，忘记了反应。

他来到了高芳云身边，伸出小手抱住了她，用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声音对她说：“我不会有别的母亲。”

她本已停止了哭泣，却因为这句话哭了起来，她紧紧地抱着他，狠狠地哭喊着：“小厉！”

“妈妈！”他闭着眼睛，倚在她的胸口。

他忽然睁开了双眼，看着高芳云瞬间苍白的脸色。

他记得这种感觉，每次母亲犯病，都会抓疼他，呼吸也会突然变得急促。他习惯地伸手去摸她的口袋，却发现她今天穿的是没有口袋的连衣裙，他着急得生气：“药呢？不是让你随身带着的吗？”

见她痛苦地说不出话，他连忙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只见他手里拿着药瓶子却犯了犹豫。

看到这样的一幕，他的理智已经无法再保持下去了，他起身来到他的身边抢走药瓶，在转身的时候对他说道：“你想看她死？真抱歉，我不会同意！”

直到他将高芳云扶入了房间，裴盛远也还没反应过来。

也许他不会相信，一个十岁的小孩能说出这样的话。

“小厉！妈妈做得不够好，对不对？”高芳云躺在床上，嘴角挂着一抹苦笑。

“是那个人不懂得看见你的好。”

“是吗？”她侧头望了他一眼，“小厉，妈妈累了，想休息了！”

他轻轻颔首，陪着她直到睡去，才退离了房间。

他发现父亲还在客厅，坐在茶几边的他看起来很是疲惫。他像没看见般继续往前走着。

“站住！”

他听话地站住了，却是为了留下这样一句话：“如果你跟我妈离婚，我会恨你。”

裴盛远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逐渐踏上二楼的小小身影。

那一夜，他们必定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他还是什么都没办到。

一周后，他的父母离婚了，就在他们离婚的第二天，他逃课了，而在他逃课的当天夜里，他得知自己的母亲已经离开了人世。

他匆匆忙忙地赶回了母亲临时的住处，却看见了裴盛远抱着她痛哭的模样。医生说是因为病情发作导致高芳云失去了生命。他翻遍了整间屋子，没有找到任何一种药物。一切已经很明白了，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