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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1/2)
初蓉是爱看热闹的,但不是什么热闹都爱看。热闹要分个等级。初蓉稍微听了听外面,便知眼前这场热闹不过是个乡野小庙里一场集会罢了,此种程度的热闹嘛,看不看两可。
但这场热闹的可贵之处在于,这是小陵动员她去看的。
他提出这个建议时,一脸郑重,却又想表现得兴高采烈一些,于是语气里便掺了些轻快。可惜他天生不会轻快,所以兴高采烈得不伦不类。初蓉不禁为之一噎,随即点头:“好的,去看去看!”
说罢爬起来,和少陵一起出了门。
身形一动,初蓉不禁悄悄皱眉:没有以前灵便。换做从前,视野所及,想到哪里便能飘至哪里,今日却如被灌了铅。
她变弱了。
少陵回头:“初蓉,怎么走得这么慢?”他虽然也是虚弱,却还能算是稳健得行走。
初蓉含糊一下,望着少陵略显苍白的脸,指了指外面:“人很多,太挤了,不想凑过去。”
她和少陵都是虚弱,且少陵比她还多受了一场伤,实在没道理让他多担一份没意义的忧虑。
少陵看了她一会,半响才回答:“说得也是。我们就在这远远的看便好。”
两人站在门槛外,瞧着庙祝引导一群人入内:“来来来,大家排队,有秩序的进来祭拜!”
鱼贯而入的人大多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或者是感恩戴德的真诚。不少人手里还带着祭品。初蓉仔细一看,有几人拿的瓜果分外眼熟,分明是当初桂家二丫头送给少陵的赠礼。想必是战斗之中被少陵遗落在山上,叫人捡走了。
她不由瞄了少陵一眼。少陵显然也是察觉了这点,但是完全没有要把东西要回来的意思。
进来的人有些多,庙祝只好让大家在院子里站站,然后朝大家挥了挥手:“诸位请安静。诸位都不是本地人,那么既然来了这座庙,小老儿身为庙祝,就有义务让大家了解一下这位在危难之时带大家离开雪灵山的神灵。请大家听一听文忠烈公的生平。
“相传文忠烈公是世间一等一的才子,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不精通,真个文采风流。曾有人仰慕其才华,将其所著文章编纂为集,时人不惜千金买赋,实在是一时美谈。可惜此等状元之才命途多舛,才名在外,被个富家千金看中,不惜借家族势力逼迫文忠烈公就范。但文忠烈公铮铮男儿,一身傲骨,岂可就范!?”
老者说道这里,顿了一顿,让来祭拜的众人酝酿了一番情绪,继续道:“文忠烈公视功名如浮云,离开他大有前途的玉京城,来到离这里五十里外山中隐居避世。他老人家本欲清修禅机,可是这时候却爆发了百年前那场两国大战,文忠烈公虽一介文人,却毅然决然组织附近的军队,拼死抵抗,最终埋骨雪山脚下。他手下士兵中的幸存者为他立了这座庙,谥号文忠烈,在此供奉英魂。”
众人唏嘘不已:“我们竟是被他所救,真是生前英雄,死后仁心啊!”
初蓉也不禁感叹:“我青羽男儿当真烈血。我还总觉得自己杀千陌多么了不得,其实这个文什么公力战而死,方才显出我国气节啊。”
少陵半天没有说话,想了很久,说道:“初蓉,你再琢磨琢磨那个被逼婚的故事,难道不觉得,有些熟?”
初蓉看着他,眨了眨眼,忽然深吸一口气:“童遇之!”
再回头去想庙祝讲的故事,初蓉发现她本人就是那个歹毒的富家千金,由她资助逃婚的童遇之成了威武不能屈的好汉,至于那个千金买来的赋……
初蓉坐在门槛上想了想,一拍大腿:当年童遇之四处招惹姑娘,随手便给人留个情诗情书,玉京城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个姑娘出门踏青聊上一聊,就知道了这童公子是什么人。各自收到的文章拿出来一对比,发现文风竟然因人而异且因人而宜。好事者便把这些文章收了个合集。这书当初初蓉出宫闲逛时也买了,买了不止一本,当作对童遇之的支持。结果当然是被母后发现,面壁整夜。
这样的童遇之,今日成了英雄,不仅是英雄,仿佛还是个小仙。可见世道不公的原因是天道,天道打根儿上烂了。
庙祝对大家拱拱手:“其实文忠烈公平素很爱显灵,和我们这些凡人说说话什么的。今日可能是有些劳累,故而没有现身。大家把祭品放在台子上就好,心意我会转达。”
初蓉坐在门槛上喘息,虽是魂魄,却又心口一堵的感觉。仔细一想,那老者方才的叙述颇有文采,完全不是一个乡野村夫的腔调,而且措辞文风,十分熟稔。她要紧牙关,勾勾手指,一个果子悄然滚落,一路来至初蓉脚边。她拾起果子,甩手一扔,不偏不倚,正砸入正殿内。
“童遇之,给我出来还钱!”
院中众人但见一道奇诡弧线,不由都顺势看向少陵。少陵默默叹气,望着众人道:“抱歉……手抖了一下。”
庙祝把果子捡出来,呵呵笑道:“没事,文忠烈公一向不拘小节,这事不会放在心上。大家也莫要怪他,我们这庙小,大家三个人三个人的进来叩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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