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祸不单行（2/2）

贺连曦闭了眼眸，面色疲惫。

“是，长白告退。”

离开之时，没有一点声音，只烛火摇动几下，映得少年身影也跟着晃动几下。

仅闻得外头呼呼大作的冷风，和枝梢上积雪落下的声音。

潭甘城中，沉寂了许久，却是在十月廿，大雪这一天，居延巷子里最出名的两家，崔家和贺家却是着了祸事，崔府上下满门被屠，临近的百姓都听到了那惨叫声，却碍于那些凶神恶煞的人不敢声张，临得那些人散去，崔家竟是火光冲天，走水了，远近的邻居都是过来救火，可或是连绵不绝，一直将隔壁的贺家也给烧上了，直到城守卫赶来，天色擦黑火势才被暂时压制住。

只是崔府上下，没有了活口，而在外的崔家老爷却因为受贿的罪名被捕，刑部卢大人亲自带人压着崔天逸去大牢，可是中途却遭流寇袭击，卢大人受了伤，可崔大人却没有那么幸运，一刀砍到脖颈，当场殒命。

那夜一过，竟是又落下大片的雪来，有人入得崔府查看，见满目的狼藉，烧得焦黑的横梁断木，却无一人尸体。

这是何等惊悚的事情，崔家那么多的人，死后被人放火烧了宅子，又哪里有命逃出去，可却是一具尸体都没有，百姓又联系到崔家老爷素来风评不赖，为人清正端直，可是却按上了受贿的罪名，祸不单行，又在路上被流寇所杀。

“笑话，我便是不信，崔家有这样的不顺，原本崔大人官运蒸蒸日上，怎会生出如此变故。”

潭甘城的一处小茶馆中，有三五人聚在一起，其中一个着粗布麻衣的高瘦男子把手中粗陶碗重重一放，语气愤慨。

于此同时，门外走进个少女身影，一身淡蓝纱裙，身姿曼妙，可却是带着帷帽，细纱遮面，一直到了脚踝，茶馆内的人都好奇的张望一眼，叹一声这姑娘气质过人，见其缓步在桌边坐下，只点了一壶茶，一句话也不说，心下好奇，但碍于礼又是转过头去，继续喝自己的茶。

“张兄说的不错，崔大人为人正直，可是个好官，怎么可能会受贿？我瞧着上头那位也是不相信的，迟迟没有下决断。”

说话的人眉头一皱，只为崔家一事感到惋惜。

“悲哉，悲哉，莫不是小人为祸，崔家一事，便是皇室里头的阴谋？”

有个书生模样的人道。

“莫小弟，慎言！”

有人面色一变，朝四周一看，警惕道。

“多谢兄长提醒。”

那白面书生拱手一礼，叹气道。

“只是可惜崔家那位小姐，正是如花的年纪，也香消玉殒了。”

“唉，祸不单行，祸不单行啊，诸位，喝茶！喝茶！”

有人觉得心情沉重，转而喝茶解闷，没注意到角落坐着的那个少女，付了钱悄声离开。

蓝色的一抹倩影，在街道上走，步身形却是摇摇晃晃，失魂落魄一般。

大街小巷，茶饭酒肆，她所到的地方都在谈论着这些事情。喜喜攥紧了拳头，嘴唇咬得出血，一双眼睛满是血丝，鼻尖酸涩，竟是落不出一点眼泪来了。

正好面前走过一个妇人，步子着急，没有注意到她，撞得喜喜一下子跌倒在地。

“对不住对不住，我没瞧见你。”

那妇人将喜喜扶起来，神色张慌。

“姑娘没事儿吧，姑娘？”

那妇人见被自己撞到的是个姑娘，身上穿的衣服又精贵，连声道歉，可对面少女就像是没听到她回答一般，愣着，便多喊了一声。

“婶子，我没事儿，您有事先走吧。”

喜喜回神方道，语气平平，没有波澜，那妇人瞧着奇怪，眉间一蹙，但因为的确有要事，说道几句便走了。

而少女，不顾衣裙上都是灰尘，拂也不拂，就再度走起来。

阿爹，阿爹死了。

喜喜的心间，只剩下这一个念头。

面孔白了又白，脑袋发涨，空白一片，自耳畔却是响起崔父的声音。

“喜喜，阿爹平日教你的规矩都哪儿去了？”

“喜喜，阿爹听闻你最近琴技精进了不少，连先生都表扬你了。”

“喜喜，女孩子家少耍些大刀，做些女工来得实在。”

一声声，都是喜喜最常听到的，再熟悉不过。

少女攥紧了拳头，脚步迈得沉重，等回到床榻之时，浑身没了力气，深陷进柔软的被缎里。眼睛酸得发干了，可是一点儿眼泪都流不出来。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哭得太多，泪都已经干了。

不如睡一觉，也许只是一个梦呢，她也许是近日太过疲惫，一直在做一个噩梦，阿爹说过，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自己得赶紧醒过来才是。

喜喜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