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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我带着他爬上昏暗脏乱的楼梯，一边爬一边歉意的说，“许叔叔，我不该带你来的，你一定不适应这样的地方。”

许宗真笑了笑，说，“小冶，叔叔没有不适应，叔叔只是心疼，你这样好的女孩子，却从小住在这里，真是受苦了。”

我面露窘迫，就是那种被心上人看到自己不堪的窘迫，这种时候不需要说话，一切尽在不言中。

许宗真放长线钓我，我得让他觉得，我已经叼住了鱼饵。

一直爬到四楼，他已经累的气喘吁吁。

我拍了拍门，没有人应声，我便熟练的从旁边的鞋盒子里掏出钥匙，开门进去。

“我妈可能买菜去了。”我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破烂的家里，试着问，“许叔叔要不要……进来坐坐？”

他今天跟过来就是想探探我的底，自然是从善如流，“好。”

我把他迎进狭窄拥挤的房间里，房间不大，只有三十来平，窗口处用窗帘隔出一块地方，那是周浩睡觉的地方，另一个角落摆着一张大床，上面两个枕头，是我和周浩妈妈的。

桌子上零散摆着几本我的专业书，书上十分自然的放了个茶桶。

桌子这边的墙上钉着一个落满灰的相框，相框里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上的我年纪很小，隐隐约约有现在五官的影子。

这是我请人p上去的。

我把一切细节都想到了，无论许宗真怎么推敲，都找不出半点毛病。

我看到他的目光不着痕迹的扫过我刻意准备的伪装上，然后落在地上一塑料筐子胶鞋上，问，“这是什么？”

我说，“我妈手有些毛病，去打工人家不要她，她就去工厂领了这种零工，给胶鞋串鞋带，一筐子鞋给十块钱，串好了再给人家送回去。”

饶是许宗真也有些惊讶了，“这么多鞋，才给十块钱？”

我说，“是啊，才给十块钱。”

可就是这区区十块钱，支撑起了周浩和周浩妈妈的一日三餐，让他们在这城市里得以苟活。

老畜牲哪里懂什么人间疾苦，他活在蜜罐里，最爱的就是给人制造疾苦。

周浩妈妈尚能找到这种零工，可我妈，当年被他赶尽杀绝，连这样的零工都找不到，她要养我，还要供我念书，没钱就只能陪男人睡觉，可她的脸被毁了，卖不上价钱，一个人才给她几块钱。

她就为了这几块钱，把自己给糟蹋了。

而那时候，许宗真在干什么呢？光鲜亮丽，歌舞升平吧。

我妈说，她的出生，我的出生，都是个错误。我们是不能容于伦理的存在。老天爷让我们活着，没有把我们劈死，是对我们的恩典。人要懂得感恩，要千辛万苦的活下去。

可我觉得，老天爷若真有天理，就该下刀子把许宗真一刀刀给片了，扔进臭水沟里腐烂生蛆去。

哪怕同时把我也给收了呢。

我的命换他的命，值。

可老天爷没眼，我就只能靠自己。

我给许宗真搬了个椅子让他坐，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椅子上的油污，并没有坐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

“你妈挣钱这么难，供你读书不容易，难怪你立志出人头地。”

第十五章

我说，“我妈这一生很苦，一次遇人不淑，把半辈子都搭上了。但她没有放弃，把所有的爱和希望都寄托到我身上，我不能让她失望，必须要做她的骄傲才行。”

遇到他之后，唯独这番话，没有虚与委蛇，是我发自肺腑说的。

许宗真说，“你妈有你这个女儿，是她的福气。”

他的眼底有一丝敷衍，表情和语气却显得很真挚，仿佛是真的被我打动。

怎么会不敷衍呢，他又不懂什么是贫寒，不懂什么叫雪上加霜，更不懂屋漏偏逢连夜雨的无奈。

可他愿意敷衍我，这就是我的胜算。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拖沓的脚步声，紧接着门被拉开，一个头发斑白，腰背佝偻的瘦削女人走了进来，看到我，她一愣，随即惊喜的说，“小冶，你回来了？”

我连忙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菜，说，“妈，今天没课，我就回来看看，我不是跟你说了吗，别老买这些长芽的土豆，对身体不好。”

周浩妈妈笑了笑，说，“这个便宜，一块钱能买一大袋子呢，禁得住吃。”

我苦笑的看了一眼许宗真。

他大概永远想不明白，发芽的土豆致癌，怎么会有人为了便宜，把发芽的土豆买回来吃。

人在温饱都成问题的时候，是顾不上营养和健康的。

阶层不一样，没什么可说的。

周浩妈妈这才看到许宗真，连忙说，“你是小冶的朋友吧？没想到小冶突然带朋友回来，你看我这屋子也没收拾，你别见怪，今晚就留下来吃晚饭吧，我再出去买点菜。”

我饶有兴致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