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蹊跷杀人（1/2）

上午十一点，三江市看守所二监区01监舍，二十多个犯罪嫌疑人坐在两边的铺板上埋头挑选麦冬。

三江是名贵中药材麦冬的主产区。为了增加收入，看守所从麦冬贩子手上接下了麦冬挑选任务。犯罪嫌疑人要做的，就是用剪刀剪掉麦冬两头的根须，然后按麦冬的大小、成色进行分拣分级。

关押在看守所里的犯罪嫌疑人，一年四季365天，天天都有干不完的活，包括拣麦冬、选半夏、绕线圈、给铝压铸件打毛疵、扎灯笼、剥杏仁皮等等。分配的劳动任务犯人必须完成，完不成就要受到牢头的严厉惩罚，情节严重的时候，警察会对整个监舍进行处罚。包括关禁闭、停止律师会见、停止购买小百货，不允许给外面通信、不允许购买卤菜、不允许加餐等等。

劳动的时候监舍必须保持安静，犯人未经许可不能说话，所以，除了早晚犯罪嫌疑人必须静坐思过，默记监规外，监舍里从早到晚响起的，就是劳动工具发出的单调得令人心碜的声音。

付美江是01监舍里的例外。他是死刑犯，二十四小时戴着脚镣手铐。按看守所规定，死刑犯可以不参加劳动。为了方便他看书学习，看守所给他配了一根塑料凳子。他每天固定坐在靠放风场门洞的一角，面朝铺板看书做笔记。因为戴着脚镣手铐，生活起居极为不便，经请示上级有关部门，看守所给付美江配了两名留所服刑的短刑罪犯，专门照顾他的起居生活。

一缕阳光穿过铁窗，照进01监舍，落在付美江面前的笔记本上。他放下书，闭上眼睛，然后仰起头，让阳光倾泻在脸上。他做了一个长长的深呼吸，那样子，好像要把落在脸上的阳光完全吸进身体里。

五月初的阳光柔和温润，散发着淡淡的暖意。在阳光照进监舍的瞬间，监舍的阴森立刻被光芒覆盖。尽管被关押在监舍里的犯人个个面色苍白，但是，当阳光照耀着他们的时候，他们脸上泛起的，是享受阳光的喜悦，只不过，这种喜悦转瞬即逝。

阳光，对于自由世界的人们来说，是再普通不过的相遇了。然而，对于失去自由，深陷囹圄的囚徒而言，就像自由一样，是可遇不可求的奢侈品。

尽管从进看守所的那一刻起，从理论上讲，他们都是犯罪嫌疑人，但是，在看守所警察眼里，在检察官眼里，在法官眼里，甚至在同监舍犯罪嫌疑人眼里，他们个个早已是不折不扣的罪犯。

这些一进看守所就被剃了光头，穿上黄色号服，烙上罪犯标签的囚徒们，除了要面对看守所里的阴森，还要接受漫长的关押等待，少者数月，多者数年，直到被获刑宣判，或直接被送上刑场结束生命，或送到监狱服刑改造。这一路的煎熬和凄凉，希望和绝望，是自由世界里的人们根本无法想象的。

关押付美江的01舍，位于看守所北侧的二监区最顶端。这间监舍，阳光只在每天临近中午开饭前的短暂几分钟，才能透过头顶的铁窗照进来。

付美江总是01舍里第一个迎接阳光和最后一个送走阳光的人。这也成了他每天的固定节目。在阳光来去匆匆的短暂几分钟时间里，他总是闭上眼睛，长长深呼吸，在尽情享受阳光带给他温暖的同时，在脑海里一遍一遍，像放电影一样，把一些重要的事情重现一遍。除了主要思考蟹岛PX项目，偶尔也会把自己被认定杀人的过程过一遍。

今天，这一过程再次不期而遇，出现在了他脑海里。

2011年10月2号，临近中午，付美江来到蟹岛PX项目指挥部财务中心，让财务中心负责人暂停给一建设施工单位支付工程款，理由是该施工单位没有按照施工规范进行施工，必须停工整改。

可能是长期在国外企业工作形成的严谨作风，付美江对蟹岛PX项目工程质量要求十分苛刻，绝不允许有半点瑕疵。他因此多次和建设施工方发生冲突。说实话，让付美江这样一个海归技术专家，去全权管理中国国内人际关系错综复杂、龙蛇混杂的建设项目，必定水土不服。但是，付美江呢，出于对尚官杰对自己信任的报答，他硬着头皮跌跌撞撞地管理着PX项目建设，希望能尽快建成投产，完成尚官杰交给他的任务。

这时，施工方负责人赶到财务中心与付美江进行理论。该负责人认为付美江是小题大做，是故意刁难他们。于是，这位负责人和付美江发生了激烈争吵。而已经准备给施工单位付款的财务中心负责人，一直以来就对付美江的过分较真有看法，两人多次为拨付工程款弄得不愉快。

像蟹岛PX这样以国家投资为主的大型项目，利益关联方太多，伸手的人也太多，平衡好各方利益，也是一种能力。中国是一个人情世故浓厚的国家，每一个人都有亲疏不同的朋友，在交往中，相互关照关照，给个面子，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所以，当付美江叫停付款后，财务中心负责人认为没有给他面子。

因为是付美江叫停的施工并指示暂缓给施工单位付款，按规定，整改完成后，必须要付美江签字同意后才能继续施工，财务中心才能再按流程给施工单位支付工程款。

而这天下午付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