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2：我在澳洲摇晃着一座座山（1/2）

我在澳州摇晃着一座座山。但这山与风月无关、与卑贱无关、与色情无关，只因健康与生活而存在……

“May，你怎么在国外做按摩呢？有尊严吗？打这种工在国内说起不好听”，冷不防在回国的亲朋好友聚会上，一旁的姑妈这样问我。我举起的酒杯停留在半空中……

我无言回答，委屈的泪水从心尖疼痛处撕裂，仿佛这无色透明的酒于无声处燃烧。我的思绪又飘到在澳洲打工挣钱，当按摩技师的那些日子。

就像在中国乡下的农民进城打工，如果没有文凭、没有一技之长，只能在城里打苦力。而我刚移民到澳洲，没有英语交流能力，没有澳洲政府承认的学历文凭。只有打一份体力活，于是凭着在国内享受别人多年给我按摩的体验，我去参加了澳洲医疗部门开办的按摩培训考试，当了一名按摩技师。

记得第一次替一位西人顾客按摩，那是一位2米高的壮汉。同在一起打工的几个留学生（三男两女），看见这壮汉坐在按摩椅上，就像瞧见世界最大的乐山大佛一样，都远远地观望着。我也不想招惹这一座大佛，但老板指定我按摩，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他长得太高大了，我只能踮起脚用力给大佛按摩了二十分钟头、肩。我已累得腰酸背痛，汗水湿透了工作服。不想那壮汉还想按摩Sciatica（坐骨神经）。他穿着又肥又厚的牛仔裤，往按摩床上一躺，那肥大的屁股就像一座横卧的大山，那陡峭的臀部堆积着厚厚的肥肉，我的手指根本无法用力按摩到他的坐骨神经的穴位，只好用肘尖按摩。肘尖不停地摇晃着他的屁股，盖在他身上的雪白的按摩布上一会儿浸染上一滴一滴的鲜血印。我翻卷起袖管一看，只见我的肘尖处的皮肤已被磨破，血正从那儿渗出。我忍着泪，换一只手继续按摩着壮汉的坐骨神经，继续摇晃着山一样的屁股，继续让另一只胳膊流血。

隔天，我去了一家西人公司，为一群白领工作人员按摩，这一群白领网虫，因长期伏案操作电脑，他们的头、肩、背、腰、坐骨神经多少都有些职业毛病。上午我一口气按摩了二十多个人的颈子，我的手指发僵、疼痛。但为了生存，下午我又一个接一个地按摩网虫们的坐骨神经，不停地摇晃着他们丰满高耸的屁股。我默默地在心里唱着，我看见一座山峰，那就是一个个屁股。为了这些网虫的健康，为了梦想，为了我今天的工资税后80元澳币，我就这样把山摇晃下去……

“喝酒，喝酒”，挨着姑妈旁边的姑爹一边向我敬酒，一边说姑妈不是故意要说我，而是因为在传统国度的中国。

“你在澳洲做按摩，是不是搞色情哟？”这是我在澳洲与一个国内的文友通话时，她这样问我的。我当时气得鬼冒火，但碍于朋友的情面，只好说是色情我就赚大钱了，可惜我没这本事。连自认为有文学修养的文友都在心中有隐隐约约的猜疑，我还能说什么呢。

记得临回国时，一同打工的李兰小姐告诉我，说千万不要对人说在澳洲做按摩工作。她吃个这方面的亏，但我就不信这个邪!

“ChineseAcupressureMassageisatraditionalChinesehealingart”（中国的按摩是传统的治愈艺术）我曾指着我们工作室按摩墙上的英语按摩简介对李小姐说，我们每一天都对着西人顾客说中国的按摩有三千年历史，被人们普遍接受。甚至英语的Massage（按摩）这个单词，也是因唐朝的称按摩为“摩沙”而传至西方叫“Massage”的。连西人顾客都知道，通过我们对他们身体穴位的按摩，能增强血液循环，使体内充满活力，能有效地缓解头痛、颈痛、肩痛、背痛、腿痛、关节炎、运动伤害、对身体健康有好处。作为一名按摩技师，我没有感觉有什么丢人现眼的事，相反得到顾客的尊重，为什么在按摩发祥地的故乡反而被当成不正当职业？

我想起我为一个残疾的西人男子按摩，他的左腿因车祸断了，是用钢筋做支架连接在他小腿上，我为他按摩伤疾的腿，他真诚而礼节地吻了我的手背。想起我为那个老太太按摩腰，她每次都要给我小费。想起我跟那个叫Jon的西人经理按摩，他送我“友谊地久天长”自己录唱的光碟。想起母亲节那天，我给一个西人胖老太太按摩她僵硬的头、肩。我对她说Happymothersday（母亲节快乐）！她热烈地拥抱了我，临别时买了一大束鲜花送我。

按摩既是体力活，又是医学技术活，虽然辛苦、劳累、责任大（如按摩不当，会把人按摩眩晕、昏倒等），一天工作下来，把顾客的头、肩、背身体放松了，可我自己的身体却僵硬了，特别是手臂酸痛得让我直掉泪。但我仍每天坚持上班。我每周银行账上，除了为澳洲政府上税，就涨了几百澳币。我在Geelong（击浪）那个面对南极的海滨城市打了一年多的工，用劳动的汗水挣了税后约3万澳币，折合人民币18万。我手持信用卡去旅游、去休假、去写作、去按揭房子，整个过程，我从头到尾也没有看出哪儿与尊严背道而驰。

中国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