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chapeter 54（1/2）

前述新闻播出后，那位上电视的鳏夫，在她参加的未亡人之友聚会上自我解嘲。“其实，宝宝之所以会把嘴巴贴在她妈妈的照片上，是因为他们在相框玻璃上抹了蜂蜜。”他说，“然后，各位都看过宁姆和我的录像片段吧？你们知道宁姆说什么吗？我说宁姆拜拜，我爱你；然后它回：我，吃吃吃。摄影师机器一停，我得立刻带它去厨房吃东西。它根本不鸟我好不好？它只想吃他的覆盆子优格。”

后来小薇倒是和那名鳏夫约会了一段时间，结果行不通。在外向、能干的外表下，他其实是个要人关心、哀伤、情感强烈的人。“你也知道，”小薇对蕾蒂做了个鬼脸，“人嘛。”

“哎，”蕾蒂再同意不过，“是说，谁需要这些家伙来搅和人生呢？”

小薇说，她真正无法认同的是，鳏夫仿佛在小薇身上抹了层甜滋滋的情绪蜂蜜，说服自己是爱她的；但到头来，他只是醉心于自己的廉价把戏而已。他的小女儿和傻子一样，说话能力与黑猩猩宁姆差不多，不过倒也不是真的傻就是了。她强烈排斥小薇，只要一被放进小薇怀里，她便愤怒号叫。总之鳏夫还是向小薇求婚了。“我们了解彼此，”他说，“我们的方式只有我们能懂，其他人都不行。”

“但你到底爱不爱我？”小薇问，因他俩从来不曾提过这个字；结果，他突然恼了起来，神色一凛说：“唔，这种必要的感情我当然有。”

即便如此，小薇仍考虑答应他。不过她终究还是告诉他，她非常肯定，他们俩要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他要的是一个能照顾女儿的人。她想继续崇拜艾迪，并维持一段不甚健康的长期时间（也就是她的余生）。他无法接受她的拒绝，崩溃大哭；她也试着掉泪，但哭不出来。小薇非常确定，鳏夫之所以大哭，是因为他再次被抛下，没有好好道别。他给小薇珍重道再见的机会，为他们完全不浪漫的爱情，吐出最后一句台词。但她说不出口，她脑中只能冒出其他台词，像是：我认为这是一段美好友谊的开始；将来再想起这段感情时，你会感谢我；明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她望着他，这人虽长得比艾迪俊俏许多，但她就是忍不住冒出这些略带恶意的念头。她好想马上离开他家。但后来他抓住她的手腕，说他爱她，真心爱她，然而，完美的最后一句台词就这么蹦出来了，她说：“我，吃吃吃。”他眼泪立刻变干，骂她贱女人。就这样，到此为止。

多年来，不断有传记作家、记者、咄咄逼人的博班学生，打电话问我们要外曾祖父母的数据，或想采访我们。问得最勤最长的那段时间，火力全集中在兰兹一人身上。不过最近也有人打来问艾莉丝了，尤以学生居多，这些犹太女人滔滔不绝地说着，她们意在研究《塔木德经》的阐释学，表示她们读了不少《米德拉什》相关论著，与塔姆拉比对自戕的训示与评论。

“我的论文，”小薇模仿她们的咬字、时不时蹦出一丝布鲁克林口音的浊重鼻音，“是研究艾莉丝自杀的行为，是否符合拉比训诂法典中，对自戕与叛教的律法定义。”

这群研究生直呼我外曾祖母的闺名，好像她们是她老友似的。她们以悠缓的语气告诉小薇，艾莉丝是最早一批女性主义者，她夺走自己的性命，抗议她丈夫散布对后世影响甚巨的有毒气体。她们感慨万千地宣告，兰兹是个自负、以自我为中心的浑蛋，刻意断送艾莉丝的研究生涯。妻子尸骨未寒，他这混账便抛下幼子、远走俄国前线，让他独自面对。

小薇没怎么回应。她没说出口的是，那天在达勒姆，抛家弃子的父亲不只兰兹一人。她也未提醒对方，丽丝?迈特纳和玛丽?居里尽心尽力、设法让研究开花结果，而米列娃?爱因斯坦则是找到另一种比较低调的方式，应付难搞的丈夫。至于她个人则认为，艾莉丝根本不是女性主义者、不是英雄，只是被压抑的怒气、被不求回报的爱（对象是她的博士论文指导教授）痛苦折磨的小老鼠，但这些她都没说。

最重要的是，小薇压根儿没问阐释学到底是他妈的什么鬼；说真的，我们也不想知道。我们也怕，万一真的知道是什么意思了，我们会开始使用这个词，然后听起来就会愈来愈像这些女人，甚至更糟，开始像她们那样思考。

我们不想变成爱分析或聪明、讲话带鼻音的人。我们没时间去仔细了解，哪些自杀行为被这位“塔姆拉比”评为还OK，哪些他不认同。一旦你下定决心自杀，和自己做好约定，在日历上圈起那个日子，接下来，就只要闷头豁出去就行了。这事你不能先来个小小学术研究，不能参考拉比或上帝或论文指导教授的意见，自杀不是用来换大学教职的。

“我想我可能帮不上忙。”对于这些讲个不停的女人，这常是小薇的制式回答，“我们并不认识外曾祖母，而我们或任何人，又何以敢臆测她的动机？”以几句礼貌话作结后，她会挂上电话，发出原始人的怒吼。蕾蒂因没帮忙接电话而心生内疚，遂帮她调了杯鸡尾酒：有时是色红如石榴的野莓琴费滋，或用新买的伏特加、糖、果汁和橙酒调制新式马丁尼。橙酒有时蓝，有时橘或绿。带着纽约反常艳橘落日色的马丁尼。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