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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第二编:承(6/7)
李人到安徽后不久,就写给他娘一封信,言辞严厉地关照李立立无论如何不要寄吃的寄穿的把手伸到他那面去,否则他就会因为不老老实实接受改造的罪名而一辈子摘不了帽。李立立明白这个事理。李立立还很有点畏俱这个儿子。她牵肠挂肚地记挂着他,却不得不照办,全副柔肠情怀便统统转移到了李平奇的身上。李平奇去上班时,一身的中山装,勾头缩脑地一副穷酸相,回得家来,先喝碗西洋参汁,再就着鸡腿鸭肫等下酒菜,抿一盅热热的加饭酒,晚上睡的是鸭绒被。李立立把他侍候得舒舒坦坦的。他到了教务组不久,就发现原来自己不是个教书的料,倒是刻出的蜡纸一等漂亮,排出的课表也可以四平八稳,教导主任很器重他。又过几个月,学校里管图书的老头病死了,他又被命令同时兼管图书室。接受任务时,他点头哈腰作老实状,啤酒瓶底般的眼镜掉到鼻子下部也不扶一扶,回到家中,关上门,一把就搂过李立立日见其粗的胖腰,报告喜讯:
“老子如鱼得水了也!用不了三五年,李平奇就可以博览群书,广积资料,完成大作《历代官制辞典》!”
“嗤!”李立立说,“我还以为啥美事呢!”
“怎么不是美事?老实说,我如今宁愿管资料也不希望让我再上讲台!”
他在图书室博览群书,摘录条目卡片,因为眼力不济,所以很想拉李人一起编那“辞典”。不料这历史系的大学生听了后冷冷地问他:
“编出来干什么?”
“咳,国内还没有过,空白点哪……”
“空白点管你什么事?”
“这,这什么话?为人一世,总要有个志向……”
“什么志向?还想反党反社会主义呀?”
“好好,我不跟你说了!”
“本来就不该跟我说。太平点过日子吧!”
“孺子不可教,不可教也……”
六灵芝在阿贞考大学那年发现自己已左右不了女儿。要填报志愿了,灵芝坚持在第一志愿上填医科大学,阿贞说什么也不肯。
“考医科的人木老老,我考不进的。”
“老师说你这一年来成绩提高很快呢!拼一拼,或许能成功的!”
“为什么要去干‘或许能成功’的事了不会去干一定能成功的事吗?”
“那你想考啥?”
“师范。”
“唉,做啥呢!”当娘的明白女儿的心思,读师范有助学金,“不就是一口饭吗?这么多年也过来了!我们里弄里也快加工资了……”
“反正我不读医。”
“这是你父亲的意思呢!你那年做双周,他还在你面前放了一只听诊器,胶木的……”
“不提他!”阿贞突然一反常态,杏眼圆睁,嚼着牙根说,“就是因为他,我肯定进不了重点大学!老师关照过我了,凭我这个家庭出身,考得再好,也要打折扣的!”
她拿起笔,刷刷地在第一张重点大学和第二张非重点包括专科的志愿表上统统填了师范。不久,她被录入李人所在的那所学校,读中文系。
进校时她还是不足八十市斤,黄黄的尖脸上还有两块蛔虫斑。灵芝咬咬牙买了一段新花布,自己缝了一件连衣裙给十七岁的大姑娘穿了去当大学生。岂料那裙子上了身瘪塌塌地活像挂在衣架上,阿贞穿了一天便脱下来不肯再穿。灵芝也丧气地觉得的确很难勉强,只好由她去。
学校里的大锅饭很快医治了阿贞的营养不良,没过半年她就重了二十斤。身上多了二十斤肉的阿贞,变得该凸的地方凸,该凹的地方凹,浑身上下都透出大姑娘的青春气息来。到第二个学期,同班一个姓马的同学,给她寄来了一封情书,满满四五张信纸上,全是火辣辣的词。她却无动于衷,粗粗看一遍就在课间体息时于走廊上拦住了他,把信还给人家。还说:“错别字真多,大概有十来句病句。”
回家说给灵芝听,灵芝笑着埋怨女儿:“还给他不就得了,何必弄得人家难堪呢?”
“不这样,他不死心。讨厌。”
“人家也不是恶意……”
“哼,”阿贞嚼着牙巴骨,“谁知道。我一个也不相信。”
灵芝没敢再开口。
某个阴雨天,李家底层大门,被一位女郎叩开了。开门的是李人,他正巧在家。延安路上的梧桐愈长愈粗大,李家的光线也愈来愈暗淡。女郎在亮处,李人在暗处,他一眼就认出了是当年大学时曾与他热恋过一阵的女同学。她依然美目流盼,风姿不减,他却有恍如隔世之感。一阵颤栗,李人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姓李的,李人同志?”
这问话足以说明对方根本没认出他来。李人刹那间觉得自己如同落进了冰窟,那感觉恰似几年前跳进了水塘一般。他的眼中闪电般掠过漆黑的夜空,清冷的月色星光,猪棚,大姐。他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用自己也辨不出的声音回答道:
“没这个人。你走错门了。”
女郎失望地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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