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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
一踏上高雄的码头。高秉涵陡然感到脚下的大地是旋转和倾斜的。他拖着伤口腐烂的双腿,刚摇摇晃晃地走了几步,一下就跪伏在了沾满水渍的水泥地上。
此刻是1949年10月22日的午后。
由于大浪和超载的原因,本来两天就可以抵达的航程,却整整用了六天多的时间。
在茫茫大海上飘摇的这些天里,舰上缺食少水,穿梭在浪尖上的军舰把人们胃里的最后一点食物也早已颠簸出来。在茫茫的黑夜里,不断有一些饱受伤痛折磨和与亲人分离的人们忍受不了这双重的磨难,纷纷跃入海中,以求彻底解脱。
看着那些像饥渴的鱼儿一样跃入大海的人们,高秉涵几次也想学着他们的样子去一死了之。但一想到在家里等候着他的母亲,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下军舰之前,所有军人被通知把枪械放到甲板上。没了枪杆做拐棍的士兵一个个双腿发软站立不稳,纷纷倒在码头上。
李排长也一下跪在了地上。听着耳边不断有人呼喊亲人的声音,他又忽地一下从地上爬起来冲进人群。
“玉纯他娘!玉纯她娘!”
玉纯是李排长女儿的名字。高秉涵眼前又浮现出那纯净灿烂的婴孩的面容。
高秉涵也支撑着身子跟在李排长身后帮他寻找妻女。码头上到处都是攒动的人流和呼唤亲人的声音。
突然,高秉涵觉得自己差点被一个飞奔着的人给撞翻。定睛一看,原来是541团的许副团长。许副团长一边奔跑一边大哭,怀里抱着他的小儿子。
“哪里有医院?哪里有医院?”许副团长大嚷。
一个跟在许副团长身边的兵劝他:“许副团长,孩子早就没气了,你就别跑了!”
许副团长大骂:“你放屁,我儿子是活的!”
转眼,许副团长就消失在了人群里。高秉涵愣在了原地。等他清醒过来再看,李排长也早已没了踪影。高秉涵慌张地在人群中乱窜着寻找李排长。
突然,大喇叭里传出一个陌生的声音。
“请所有人保持安静!”
这声音裹挟着一种陌生的威慑。躁动片刻,码头上
只剩下阵阵无数气泡破裂般的微弱声息。
那个陌生声音又命令:“所有军官请自行到码头东侧集合,所有兵士请到码头西侧集合,眷属请先行离开!”
这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如同一个搅棍把码头上的人群搅得团团转,整个码头霎时乱了。
高秉涵没有找到李排长,内心更加惶恐。慌张之中一下撞到了一个头戴头盔手中持枪正在维护秩序的士兵身上,那士兵定睛看了一眼高秉涵就把他向码头的西侧推去。
就这样,高秉涵站到了士兵的一侧。
当天下午,高秉涵就被军用卡车拉到了高雄郊外的凤山脚下。这里是国民党的新军训练基地。
新军大多是台湾本地青年,像高秉涵这样来自大陆的都是一些年龄较小的学兵。
大批学兵的涌入使原本就吃紧的新军训练基地变得更加不堪重负。
二十多个人挤在一间屋子里,吃的是米汤和烂菜叶子。一端起饭碗,高秉涵不由自主地就想起了在南京雨花门边营里小学时的日子。
不同的是,这里的人说的都是大舌头的台湾话。看着这些陌生的面孔,听着似懂非懂的大舌头话,一种凄楚孤独跃上高秉涵心头。
第一个晚上,高秉涵就做噩梦。一开始,是逃命般的奔跑。跑着,跑着,两条腿就溶化了一般没有了。没有腿跑不动,只剩下一个躯体在焦急的滚动和呐喊。枪炮声四起,恶人一群群从后面追上来。似追上非追上的当儿,高秉涵大叫一声醒了。
睁开眼,夜很静。一间屋子里睡着二十多个人,像小时候过年包饺子的摆法一样,一个挨着一个。“饺子们”都睡得很熟,高秉涵却怎么也睡不着。
看着外面的宁静夜色,高秉涵又想起了高庄的亲人们。临行的那个早晨,母亲在院子里用戒尺打着他的手心,使劲拧着耳朵再三提醒他跟着国军走的情形又浮现在眼前。高秉涵想,如今他已经跟着国军到了台湾,如果母亲知道了,这下该是放心了。但转瞬,高秉涵又想,他什么时候能够见到娘和高庄的亲人呢?
想高庄,想娘,想亲人
,高秉涵再也睡不着了,一直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早晨喝完米汤,连长就把大家拉到操场上开始训练。高秉涵是连里最矮小的一个,几次操枪都掉到了地上。
连长走过来,本来想一脚把高秉涵弯曲的身子踢直了,不想却一脚到他小腿的伤处,高秉涵疼的倒在地上。怕连长看到自己的烂腿,他一个跟头又从地上弹起来。
连长对高秉涵的迅速反应很满意,他让高秉涵站直,让他和手里的枪一比高矮。和枪站在一起,那枪竟然比高秉涵微微高出一个刀尖来。
连长二话不说,把高秉涵的枪夺过来扔到一边,拖着胳膊就把他拉走了。
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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