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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 末 摇 滚(1/1)
王曼曼
一到春天太阳雨就下起来了,把面皮土黄一冬天的人们淋得透亮。去挤地铁的时候,我被凶残的人们跺了三脚,崭新的船形皮鞋添了一片泥印。人一多起来,同情心就被推到极远的地方去了,也就成了一尊凶神恶煞,愣没给一个外地妇人让座位,装着没看见她手中有个黄毛黄脸的小孩儿,只看自己手中已看了三遍的一张破报纸。
最近一个时候,常常望着蓝天发呆,想蓝天这么广大,白云正流浪得带劲,凭什么我就该窝在这个人挤人的城市,一直到死?就琢磨着出国,国可不那么好出。问了几个朋友才问准时下的行情。凑那么一大堆美金才能把自己担保出去,对一个按黑市价只挣不足十五美金月薪的人来说,实在
是桩催人泪下的天方夜谭。
那天晚上,被朋友的电话从梦中叫醒。他顶着凉嗖嗖地星星叫我,就为了告诉我一件事,明天上午,城市东南部某个角落,将举行一次赴澳洲留学咨询活动。我睡意全消,脑袋里开始盘算要奔赴那个角落得换几次公共汽车。他那边又来一句,知道澳大利亚人口多少吗?和中国去年新出生的孩子一样多,一千五百万!电话在那边呱嗒一撂,就给我这边制造了无边无际的静谧。静谧又跑来抱住瘦小的我,使我彼此再也忘不掉什么叫憧憬。
赴咨询会那天,天蓝得闪闪发光,娇嫩的柳树**般单纯年轻,每一束枝条上都涂抹了阳光,微风吹得它们一摇一摆,让人以为有千万条阳光在头顶舞蹈。那天早
晨,不知是星期天工厂歇班还是停电停工,反正没有往日那么浓烈的二氧化硫气味,我又恰好撞见一位穿了大呢裙的女孩子在向马路对面的男孩子飞吻,那男孩在空中接住那个吻往嘴里一塞,然后晃着穿条白萝卜裤的长腿走开了。这一刻,我就觉得这个城市还真不错,凭什么要离开她呢,既然千万人都在这活得带劲。但脚还是躲着公共汽车里上上下下的同伴,向咨询处挪近。
到了地方才发现,朋友给我的门牌号原是一处医院,走到写着警卫室大红字的窗前,刚向一个只有一只眼睛的老头喊了声老师傅,老师傅立即底气十足地向我嚷开了:"出门向北第三号门!"我非常奇怪,问他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老头那一只眼睛马上
闪闪发光,说知道你不就是打听留学的事吗?我心中庆幸多亏这老头不是我的上司,不然我非得辞职不行。
走到三号门,还没进去,立刻找到了咨询处,一堆一堆的人围成若干个小圈,听圈中一个人回答问题。我听了听,问题五花八门,"我是自己担保自己,是不是我那些钱非在中国银行存一个月以上才行?"问话者像个插过队的知青。有个漂亮的小姐尖声问:"要是假结婚的,不用那么多钱了吧?"见别人看她,小姐又说,怕什么这儿又没有管签证的。我也跟着挤,抢了五元一张的油印表格,两元一份的留学须知,那须知只有四页且印它的油印机可能出了毛病,黑乎乎一大片。
后来,我就离开了那群人,觉得他们一
个个都挺顺眼的,好像都是知识分子什么的,重新走在大街上,一会儿命令自己把这儿当成悉尼一会儿当成波士顿,心想反正不能嫁外国人也没有美钞更没人公派我出去,只好认命吧认命也是一桩好事和那老头一样。就把刚抢购的油印表格什么的一条条撕了,扔到街边的垃圾筒中。
挤车回家时,我被左边一个人用胳膊肘顶了一下,那么疼我以为他用的是手枪,又被售票小伙用门夹了一下,还把我的包夹在了门缝中直到下一站才扯进车来。我拉开包链一看,为赴咨询会我没吃早饭买了个面包,那面包已被车门挤成了面包渣可以做顿上好的猪排。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北京呵,北京是个古老的都市,阳光依然灿烂着快到中午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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