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四）塞翁失马知祸福（1/2）

“切，不说算了。”两人正走到兰塘，清潭映月，如同水中多了一个黄橙橙的大柚子，紫薰觉得这颜色真是金黄可爱，伸手想去揉碎它。

“喂，快走吧，这黑灯瞎火大月亮的。”周蓦然伸手去拉她，紫薰却离那平镜的水面越近，目测伸手可及，可却怎么都差点距离。眼看她就要直接扑进水里，周蓦然赶忙拉了他一把，吼道，“你做什么，要跳水不是这么跳的？”

“嗯，我做了什么？”她似乎这会子才清醒过来？

“你刚才头昏了吗？”周蓦然摸了摸她额头，是有些发热，赶紧拉她离那兰塘远点，口里低语，“我听门房的达叔说过，这水塘看着浅，实则很深，跟园外河道相通，连接着太湖水系。我笑他吹牛，可他告诉我说前些年，大老爷房里的一个丫鬟曾经在这里投水，一直没打捞到尸身，后来在几十里外的的雁湖湖口找到的，你说离奇不离奇？”

“这有什么，你行走江湖这种离奇的事情见的还少吗？”紫薰若有所思，忽然领悟道：“啊，我晓得了，你刚才对公子就是用的这招，人在对着一些狭小的四面反光的镜子界面的时候会产生游离感，进而产生疲累感，我说得没错吧？”

周蓦然眼睛一亮，夸道：“孺子可教也，这是从前我西北的一个朋友从极北之地的红毛子商人那里听来的，你竟然晓得。”

“不过……刚才……”紫薰有点迟疑，说，“我看到水里的月亮仿佛变成了另外一张脸。”

说得周蓦然心里也有点发毛，赶紧拉了她离开兰塘，口里还念叨：“天灵灵地灵灵，有鬼莫怪，小孩子不懂事。”

“喂，你不是不信这些吗？上次还差点杀了那装神弄鬼的驼子。”紫薰听得一下笑了，突然一本正经道，“那万花筒听胥家伯伯说是海上倭寇

抢来卖的，你说会不会有什么不干净？”

“你还说，那些装神弄鬼的神棍当然该打，可是天地间万物有灵，我们要敬畏神灵，否则只会自己招祸。”

“想不到你还是个有神论者。”

“子不语怪力乱神，有人说神在心里，那人的心又在哪里？心从何而来？岂不知那些无神论者便解释不了了。所以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人很渺小，万事万物都不是人能完全决定的。有些人认为自己能创造一切，岂不知这更是悲剧，这叫盲目尊大。胥家船民最相信的神是谁？是妈祖天妃，为什么？因为大海的广阔神秘是人类从未探知的，所以他们相信妈祖，这就是神，或者叫神秘。”周蓦然难得说这些正儿八经的术语，可又与那些书本里的东西相违背，紫薰愕然。

说着话两人便到了抱厦前，紫薰笑着挥手，“你这番言论可比得上俣山商煜贞的经世致用理论了，叫什么，嗯，应该叫心学与神学的辩证论，哈哈哈！”

“你是笑话我不学无术？”

“岂敢岂敢，周大堂主虽然没有科考应举，可是这番见识理论却足可与当朝国师蔡瑀相提并论了。”

周蓦然还没有进房睡觉的意思，兴致盎然：“那个人，可是号称当代张良的一代神人，我怎么敢与他相比，窥破天机却无法逃离天机，这算不算是一代国师最悲哀的事。”

“所以古人不是说，天机难测，其实指的不是技术性，而是你窥破了又如何？你只是井底之蛙，逃不出如来佛的五指山。”紫薰觉得跟周蓦然谈话还真是一不小心便停不下来，来日方长，她看看夜色，笑了笑，还是跟周蓦然说了句明日见，便回房了。

看着紫薰的背影，周蓦然品味着她最后那句———如来佛的五指山。呵呵，看来大家都是孙猴子变的，哈哈

哈，一语双关，这精明透顶的女商人有时也冒两句人生金句。

是啊，他这个孙猴子也不得不在如来佛的手掌里疲于奔命，这手掌便是政治，是皇权，是冥冥中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朝局。

沈昭这迂腐透顶的江西老学政回家省亲只是江南商家的小小插曲，真正波浪滔天的大事就要开始走向失控的方向，不过万事万物都是积少成多，草蛇灰线，沈园中多年前的一件凄惨往事，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会变成击破这浩大家族的一根稻草。人的愚顽便是表现在这些地方，以为事情从无前因，只有后果，殊不知凡事都是有前因的，只不过你没有发现而已。

多年后让沈昭客死异乡的那件小事其实早已发生，多年后让沈家起死回生的救命稻草，亦早已存在。

多年后，周蓦然会感谢神灵，他的那根救命稻草，亦早已存在。这便是那句著名的谶语——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早已注定，不可更改。

这，就是命运！

萧羽仪当然是悲剧中的悲剧，因为她不只是不信人不信神不信命运，更想操纵命运。结果，她自以为沈昭的一夕探家便是她随意所欲的尚方宝剑，谁知，老天又一次让她失望。

这个世界，原本就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

第二日沈家大老爷进门前，除去一大早往商号里忙的二爷沈通，全家都伸长了脖子在松茂堂诗境石镜壁前等候，可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