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莫使金樽空对月（1/2）

但她心中的阴影仍然在那里惴惴不安。情之一字，到了苍茫世俗间，却变得不是那么简单，不是如澄明天空鸿雁飞过一般透彻。情字一开始也许如白梅残雪一般纯白，可一旦落到红尘里，便会沾染甩不掉的阡陌灰尘。

这些灰尘是每个人命运之线中无法摆脱的绳结，这些劫数来临前，让我们都珍惜暂时的静好时光吧？紫薰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当日两人带这满腹愁思各自安睡，只有卢佳独自打点行装手信，忙到深更半夜。

次日一早，沈大少爷带着二少爷师爷管家，在太爷长辈面前叩头道别后便要南行姑苏。东园公因朝里的事情走不开加之要避嫌，重阳当然是不回姑苏老宅了。卢之祥亦要先到太湖边古镇先行打点，这次儿子虽然要跟随大少爷出去历练，不过他这老将还是不放心，须得暗中助他们一臂之力才好。

周蓦然看到小卢管家**都打点齐全，一应人情手信都照顾到了，不禁当着卢之祥的面夸他儿子长江后浪推前浪，卢佳只是浅笑不语，沈少当家看在眼里，心道孺子可教也。

光是看小卢管家办的两车礼物，周蓦然咂嘴，这绫罗绸缎云锦夏布皮货貂毛炫彩夺目，各色茶叶香料吃食烟叶名酒茶具珍玩，真是应有尽有，连春熙古镇的羽毛贡扇都赫然在目，这是人人有份永不落空的节奏，这也算东园公对姑苏老家亲友的一份馈赠吧！

周师爷围着马车转了一圈，问———“我们坐哪里？”

卢佳傻眼，看着周蓦然对着几小筐阳固城湖大闸蟹横眉瞪眼，在那里张牙舞爪地想挤上马车。

“周师爷，咱们这不是离重阳还有好些天时间不急嘛，您和少爷坐马车里憋得慌，不如骑马慢慢看看秋景？”

沈紫薰送沈东园去户部办事，刚转回来吩咐准备出发，便见

周蓦然那滑稽样子，不禁笑出声———“蓦然，晓得你喜欢食蟹，这还是活的，等回了姑苏九月初九日开全蟹宴让你吃个饱，管够！”

“现在我就想把他们开膛破肚，占了我的位置，再说，我可以骑马，那二少爷呢？人家是斯文人，也猴在马上吗？”

周蓦然眼角余光瞥见沈阑清带着墨琴出来了，强烈要求马车上空出两个位置。

“行了行了，你刚吃了早饭，不嫌撑得慌，上马颠簸一下也好，消消食。”至于二少爷，大少爷却也回身说，“清弟也骑马吧？让墨琴跟能守莫之作伴去。”

沈阑清只好遵命由小厮推着上了马，他倒是会骑马，不过还是有些害怕，将缰绳抓得紧。

紫薰转出大门来，忽听见英书和两个小厮嘀咕，这小卢管家以为自己开杂货铺呢！买这么多礼物，这是要为沈家摆阔给梅庄每家都送重阳节礼吗？

“这还不够沈家本家亲戚分呢———”周蓦然帮忙牵马，回头问紫薰，“固城湖的大闸蟹好吃吗？我说少东家，咱们路过惠川古镇，不如弄几个阳澄湖大闸蟹尝尝鲜？”

“你要吃阳澄湖大闸蟹还是回盐帮去，听说上次扬州盐商总会黄礼怀为吏部衙门送礼，仅仅一个七品书吏便分了三大筐阳澄湖大闸蟹。”紫薰准备上马，周蓦然很自然地搭手相帮，两人默契十足，待她踏好马镫，周蓦然方才潇洒飞身上马，这宝马金鞍锦衣少年主仆看得家下人都羡慕非常。

周蓦然拍拍紫薰那匹云南马笼头，笑道：“老黄这是玩火，我可不敢沾他的光。”

“谁说的？你们都是盐帮的，一丘之貉，你脱得了干系吗？”

紫薰挥手，示意卢佳出发，两辆满载礼物的马车，四五散骑，小厮丫头挤在车头车尾，晨光中悠悠启行，秋高气爽，天空净碧无垠，流云

泛彩，清空归雁几行。

“新丰美酒斗十千，咸阳游侠多少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周蓦然看着这秋尽江南草未凋的青山秀水心情不错，信口吟诗，却被沈阑清笑话说这不搭调，周大侠反驳，“怎么不搭调，我们江湖人讲的就是宝马金鞍仗剑行。”

一行人从往南出城，渐渐远离市井，紫薰笑道：“此情此景应是江城如画里，山晓望晴空。雨水夹明镜，双桥落彩虹。人烟寒橘柚，秋色老梧桐。谁念北楼上，临风怀谢公。”

“大哥哥此诗应景，此情此景应是东皋薄暮望，徙倚欲何依。树树皆秋色，山山唯落晖。牧人驱犊返，猎马带禽归。相顾无相识，长歌怀采薇。”沈阑清信口拈来。

周蓦然和卢佳受不了了，嚷道———“你们是要开个秋景诗会吗？够了吧，念这么多诗，不如来一壶浊酒，岂不更加恣意畅快？”

“哈哈哈——等到了惠川，让你喝个够———”沈紫薰大笑，这旷野秋风吹得她一时烦恼尽消，畅快放纵。

“这可是你说的，一醉方休！”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驾！”

紫薰突然给了周蓦然的马一鞭子，两人并驾齐行，纵**骋，将众人甩下老远，在前面纵情狂笑撕闹。

看得沈阑清和卢佳一阵倾羡，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有一知己好友并驾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