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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头望路随想(1/5)
入冬,冀东平原落雪了。
我最喜欢落雪天。望见雪;我的情绪就好。特别是穿上很暖和的衣裳,兜里装上小录放机,将耳塞放在两耳边听唐山驴皮影。今天终于实现了,我听的皮影是《汴梁图》。人的心绪和生活,需要调节。雪覆盖着脚下的黑土和我居住县城里古老的煤河。煤河冻着冰,落上的雪格外平。生活里到处都是被洁白遮掩的东西。我边走边想,到处都是与我们人生有关的东西,因而到处能激起我们的热忱和想象。它有时以美丽、自由和富有来吸引我们。有时则以苦难沉重和穷困来困扰我们。但我们也时常看到在大雪融化之前,有大量共同的利益促使我们在困难中前行。大雪丰富着我的想象。
无论怎样生活,人人有隐痛。任何角色都有遗憾的,就像眼前的雪,总会由白变黑。人啊,无论是做儿女、做父母、做官做文,做商做医等等,都有痛苦和烦恼,都有欢乐和温馨。回忆自己走上文学创作之路,有时感到偶然。我从小喜欢文学,但是读书时是学理科的。我觉得理科能直接把感情变成智慧,而文科能把智慧变成感情。可惜我至今没能读上中文系。
成功每时都在寻找严酷的机会,平凡每时在等待安平的恩赐。无论评论家怎样阐述苦难和坎坷对于创作的益处,可我依然希望生活中的自己,永远幸运和快乐。
没有绝对意义上的苦难人生,只有苦难的心灵。热情而单纯的预期,一再使我误入歧途。希望是开在欠缺处的花朵,希望也是劳动者的第二灵魂。刘醒龙有本书叫《生命是劳动和仁慈》,生命是需要不休止的劳动,而农夫若无原则的仁慈,就真落得草盛苗稀了。可是仁慈的劳动往往构成了生命的序曲和基调。
以上是雪地上的一番感慨。也许是不着边际的,只有回望自己走过的道路,才是真真切切的。何申兄曾跟我说,写写你个人的经历,也许是挺有意思的。我没有何兄经历的深厚,但在我过去的日子里,还是有一些片断应该记录下来的……
我出生在冀东平原的一个普通小村。那是1963年的早春二月。我从小喜欢五月的麦地,我时常钻进麦地玩耍。我一直不敢把对麦子的感觉写进小说。我爷爷是天津的一个做袜子的商人,定成分时叫小业主。我爷爷回乡时给划定成分是富农。据说解放前我家雇了亲戚种地。“富农的帽子”跟随了我的整个少年。到十二岁才被落实政策摘掉了。小时候很压抑,从而造成我谦和缺少自信的性格。谈歌兄曾很善意地说我缺少激烈,爱恨不分明。面对谈歌兄的激烈,我是赞赏的。活得磊落痛快,而我顾及太多。我在北影招待所跟谈歌讲了童年和少年,他终于理解我了。他说你得激烈些,既然这样就慢慢来吧。
小时候,父亲还是一个公社干部,母亲也是党员。可母亲曾很伤感地跟我说,你这出身,将来能不能说上媳妇还难说呢。现在听来可笑,可当时我挺往心里去的。后来听母亲说,你的老姨曾经有个想法,怕你长大打光棍,就想让她女儿给我做媳妇。我听后淡淡一笑,后来听说是真的。我富农出身的几个叔叔都四十岁以后娶上媳妇的。我很感激老姨这份心,近亲婚姻是不可能的。现在我把自己在县城的老房子让出来,将年迈的老姨接到城里来住。童年的口哨声在天空中如怨如诉,恍惚让我看见一种残酷的东西。
我在梦里时常梦见老家的泥房子。这房子太破旧了,就像一株成熟过了头的老玉米,饱经沧桑。过分成熟的东西意味着冷落和衰老。1976年唐山大地震时,这所生我养我的老泥房倒塌了,彻底趴了架。现在回想起来是父亲决策的英明。我是1974年搬出这座老屋的,随父亲到一个叫唐坊的小镇落户。母亲想过几年再搬家,让我读完初中。父亲很坚决,否则我真的没命了。像这样的泥屋,人压在里面不砸死很快就会被泥粉呛死。村里很少有扒出来的活人。到了唐坊小镇子,看见了火车从这里通过。我住的镇上的砖房也在地震中倒塌了。当时父亲在稻地中学旁边的“五七”干校学习,我和母亲住的房子也倒了,有幸的是老天开恩,我家房盖的礁子顶甩到邻居那家去了。记得当天晚上看的是《
黑三角》的电影,散电影刚睡,就地震了。这一年我十四岁,觉多。我在碎石乱瓦中醒来,没有看见蓝光,只觉得晕晕地乱响。母亲护着我从窗前往外跳,如果早跳一步,墙头就把我压在下面了。墙头轰然一倒,我就势跳到墙头上跑到黄瓜棚下,傻蹲着。母亲受了伤行动不便。我们看见黄瓜秧下不断有裂缝一张一合,不一会儿就下雨了。短时间的宁静之后,就有人呼喊救人了。我神情木然地加入人们救人、扒人的行列。经我手扒出来五个邻居,其中两个是死人。天慢慢亮了,我感觉换了一个世界,一下子苍老许多。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唐山人格外喜欢“福”字了。我为“新支点长篇小说丛书”所写的长篇小说就起名《福镇》。中国老百姓从骨子里喜欢“福”字。究竟啥是福呢?
兴安兄曾在1996年编过一本书,叫《蔚蓝色天空的黄金》,是一本60年代出生的代表性作家展示。这里面收入我的一个自传,题为《我乡间的月亮》。将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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