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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霭(2/3)
没命地喊着尤涛向火前扑,被救火的人们扯住,火灭后,尤涛的遗体被找出,早已经面目全非,姑姑只看一眼,就晕了过去。
姑姑又大病一场,整整三个月,没去学校教课。几乎每天晚上,爷爷奶奶都要被姑姑梦中的叫声惊醒,她叫得含混不清,只能模糊地听出两个字:火……我……我……火……
姑姑的病好以后,又开始教书。她这时的身子,经过这两场折磨,自然显出了些纤瘦,但同时,却又平添了一种病态的美。眼,越显得大,且含了忧;脸,愈显得白,且带了愁;腰,更显得细,见出柔。男人们的目光,照例地常往她身上扫,但却再无人敢同她套近乎,有时甚
至同她说话,也带了几分惊恐,就那么三言两语,赶快走。那两个和姑姑相爱的男人的暴死,使小城里的男人都知道,我姑姑是一个不祥之物。
一日,我姑姑讲完课,往家走,经过林四奶的相面铺时,拐了进去。林四奶看见我姑姑,手一拍,叫:嗬,你可是稀客!你们当先生的,屈尊来到俺的小铺,可是俺的荣幸!四奶,求你给我看看。姑姑软了声说。四奶听罢,就肃起脸,正了眼,闭了嘴,两嘴角放平,双掌在膝上摩挲一阵,而后双腿一弯,坐在蒲团上,向姑姑看。姑姑感觉到两束光在面孔上晃,那光又冷又热又冰人又烫人,而且还带了刺,刺得她只想把面颊揉几下,止住疼和痒,但她没敢动,她期望得到一个答案。半晌之后,四奶缓缓舒出一口气,缓声问:姑娘,你是想听真话还是想听假话?姑姑当时一愣:怎么讲?
是这样,姑娘。四奶奶平和地笑笑:有些人来相面,是想图个吉利,只愿听吉利话,有一句不吉利的话出口,他便显出不高兴。对这样的人,我有时就只能给他说点假话,让他欢喜。姑姑听罢,就急忙申明:我愿听真话,你不论看出了什么,都只管给我说!
好!四奶奶又微笑:有这句话我就不避讳了。你虽生就了一双樱桃小嘴,但这小嘴两边,可都各带了一点回纹。你不必摸,你摸不出,对了镜你也看不到。这回纹藏金,所以你出语虽轻,可音中夹重,直捣人心,尤其男人,常经不了你几句轻言!所以,姑娘,日后说话当留心!
姑姑当时身子一震,蓦然记起当初对梁炯和尤涛说的那些话,禁不住心往下沉。
你眉心上凹下斜,凹里窝凶,这凶需灭,凶不灭家不宁,可要灭这凶,不但一般女人不行,就是文弱男子也不中,非武人不可!
武人?姑姑一惊。
对!武人身上带有杀、煞二气,正可克凶……
姑姑听罢,既胆战心惊又将信将疑,蹒蹒跚跚回到家中。
是年,她已二十岁。
在那时的宛城,未嫁女中她已是高龄。我爷奶就有些慌,四处去找媒婆,想尽早嫁她出门心净。
就在这时,**团部的刘参谋,同媒婆靳七妈一起前来求婚。
那是一个星期日,天阴,且有风,姑姑本来就无心绪,这种天气更不出去,便在自己的闺房中坐了,拉过那个椭圆形水银镜,默看镜中的自己。一两颗清泪慢慢就从眼角滚出,往衣襟上坠。
染坊里的大锅,咕嘟嘟响,传进闺房,便越令姑姑心烦、神伤,一两缕蒸汽带一股靛味,从门缝里挤进,使她突然起了一念:何不跳进那染布大锅里,从此永得安宁?就在这念头刚萌时,姑姑忽然听见,我爷爷在染坊外大声叫道:刘参谋、靳七妈,你们来了?快屋里坐。
刘参谋?姑娘的心一颤,记起了两三年前那个常送花给自己的军官,而几乎在这同时,她想起了四奶奶的话:非武人不可!姑姑叹口气,长长的。
看来
这真是命!
“……这位刘参谋,你们也看见了,长得多英武,而且月俸高,绝不会让姑娘吃苦的……”媒婆靳七妈的话,在外间旋……
当我奶奶欢喜地走进里间,征求姑姑的意见时,姑姑擦干脸上的泪,把头点了点。
不久,就举行了订婚仪式。
一月之后一个春阳和暖的上午,一辆贴有喜字的美式军用吉普停在了我爷爷的染坊门前,自然有鞭炮,有喜乐,鞭炮喜乐声中,我那打扮一新的姑姑,由两个伴娘陪着,坐进了吉普。
吉普驶进了军营。
当晚,当所有的宾客走出新房之后,刘参谋,也就是我的姑夫,将门插好,转过身,倒一杯威士忌,仰头一饮,而后掷杯在地,发一声长笑:哈哈哈……笑毕,向床边走去。我那羞脸低垂的姑姑,被这声长笑惊呆,任凭他粗鲁地扯去衣服。
第二日清晨,当我姑姑红着脸去换那染了血的褥单时,姑父轻攥了她的手,无言地抚摸着,双眼仿佛有些意外地盯着那褥单上的血迹。
姑父对姑姑很体贴。蜜月过后,奶奶去看姑姑,见姑姑身子胖了不少,双颊上,分明地增了红润,两眼中,明显地含着笑意。
奶奶很欢喜。
姑姑只当了四个月的军官太太。四个月之后,解放大军攻克了郑州、洛阳,挥兵南下,宛城成了又一个进攻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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