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装我们的客户端
终生免费,永无广告!
§铁的白(1/2)
不管走到哪里,我都不愿改变在离开故土之前就已经刻骨铭心的那些称谓。每年的五月,纸质的、电子的、视图的传媒都在那里说,杜鹃花开了,而在口口相传的交谈中,大家还会说映山红开了。而我,不管走到哪里,不管有没有此类一路从南方开到北方的花,一旦必须表达这些意思时,我都会坚决地使用一个在多数人听来极为陌生的名词:燕子红。
我的燕子红盛极而衰时,涪江边的杜鹃花也开过了。
平原的川北,丘陵的川北,高山大壑的川北,地理上的变化万千,映衬着一种奇诡的沉寂与安逸。插秧女子的指尖搅浑了所有的江河,数不清的茶楼茶馆茶社茶摊,天造地设一般沿着左岸席卷而去,又顺着右岸铺陈回来,将沉沦于大水中的清澈清纯清洁清香,丝丝缕缕点点滴滴地品上心头。相比牵在手中的黄牛与水牛,驾犁的男人更愿意默不作声,毫不在意衔泥的燕子一口接一口地抢走耕耘中的沃土,这种季节性失语,其关键元素并非全由时令所决定。多少年前,那个来自北方的大将军邓艾,以三千残兵偷袭江油城,守将要降,守将之妻却主战,流传至今,已不止是一方沧桑碑文。后来的蜀国只活在诸葛亮的传说中,而不属于那个扶不起来的刘阿斗。后来的江油同样不属于那个献城降敌的守将,让人铭记在心的是那嫁了一个渺小男人的高尚女子。男人犁过的田,长出许多杂草的样子,并不鲜见。女子插秧,将生着白色叶茎的稗草,一根根挑出来远远地扔上田埂,是良是莠分得一清二楚。
在川北,我总觉得温情脉脉的女子也不乏精明强干。
一个男人说:花好月圆。
一个女人
答:李白桃红。
男人又说:水冷酒一点两点三点。
女人又答:丁香花百头千头万头。
转回来轮到女人说:三层塔。
不假思索的男人说:七步梯。
这个女人却说:别急,我还没有说完——三层塔数数一层二层三层!
恃才傲物的男人目瞪口呆半天才说:七步梯走走两步一步半步!
惹得旁观的人哄笑起来。
男人叫李白,后来曾让唐朝皇帝的宠臣高力士亲手为其脱靴。
女人是他的妹妹李月圆,后来无声无息,只留下一抔山中荒冢,一片白如细雪的粉竹。
流传在江油一带的故事说,为了安抚时年尚幼的李白,父亲出了一副对联:“盘江涪江长江江流平野阔。”兄妹俩分别对上:“匡山圆山岷山山数戴天高。”“初月半月满月月是故乡明。”后人都知道,李白将自己的毕生交付了诗,又将诗中精髓交付了月亮。此时此刻,作为民间最喜欢用来彰显智慧与才华的对联,男人李白又一次输给了女人李月圆。
到达成都的那天上午,赫赫有名的四川盆地被五月份少有的大雾笼罩着。出了火车站,等候多时的一辆桑塔纳载着我迅速驶上通往绵阳的高速公路,那一年,也曾走过这条路,去探望在川北崇山峻岭中的某个军事单位里当兵的弟弟。行走在那时候的艰辛完全见不到了,于疲劳中打了个盹儿,一个梦还没有开头,便在属于江油市的青莲镇上结了尾。“李白就出生在这里!”将一辆桑塔纳开得像波音737一样快的师傅伸出右手指了指出现在眼前的小镇青莲。那一瞬间,犹豫的我问了一个几乎愚不可及的问题:“哪个李白?”我在心里三番五次地打听。司
机与李白的妻子同籍,都是湖北安陆人,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乡土与乡情的热潮中浸泡了许久。几天后,一位大学毕业后回江油做了导游的女孩,用一种比历史学家还要坚定的口吻说:“李白出生在我们这儿,大百科全书上就是这样记载的,***的判断是错误的。”差不多从第一次读唐诗时开始,凡是比我有学问的人都众口一词地说,李白出生在西域小城碎叶。如果用国际上通行的籍贯认定法,李白应该是哈萨克斯坦人,而不是中国人。现今备受学界尊崇的陈寅恪先生,也是此种论断的始祖级人物。江油人非常相信哪怕是学富五车的郭陈二位,面对浩瀚史学典籍,也会有力所不逮之处。他们所列举的古人名篇中,的确不乏自号青莲居士的李白其出生地亦是小镇青莲的白纸黑字。作为后来者,自然法则让我们与生俱来地拥有可以站在前人肩上的巨大优势。所以,面对前人的局限,任何贬损都是不公正的,我们所看到的前人错谬,应该是前人伟业的一部分。没有前几次的探索,江油人也不会有现在的理直气壮,说起那个跟着丈夫来江油避难的西域女子,在江油河边洗衣服,一条鲤鱼无缘无故地跳进她的菜篮,夜里又梦见太白星坠入腹中,随后便生下李白的故事,仿佛是那刚刚发生的邻里家常:还记得鲤鱼是红色的,嘴上有两条须,沾了水后阳光白闪闪的,一如后来李白诗中不同长者的白须白发!又记得拖着长尾巴的太白星,初入母亲怀抱时是凉飕飕的,一会儿就转暖了。这种来自天堂的温情,致使李白的生命从受孕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了自觉自洁的自由之身。
五月是一种季节!五月是一种灿烂!那一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不想错过《重来》更新?安装看书屋专用APP,作者更新立即推送!终生免费,永无广告!可换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