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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干努德村在乌兰扎德噶的西北方向,靠近汗山,植被好,这里还有温泉。
我天黑后住进来,看不到景色。第二天早上,没等醒过来,已被鸟和虫子吵醒。我住的房子包围在树林里。虫子喊叫:篾——篾——篾,中间穿插圆润的鸟鸣,比虫子鸣叫高雅得多。我躺在炕上想,林中到底有多少种虫子和鸟呢?它们被青草和密密麻麻的树叶遮蔽着。它们不需走南闯北就拥有一个繁茂美好的世界度过一生,多好。露水、阳光、食物、床,在树林里应有尽有,何必到外边去呢?我昨夜入住的时候,一弯新月从树林缝隙露出半张脸,其神秘庄严会让鸟儿感到身在天堂,怪不得它们不停地鸣唱。
我觉得我不必再矜持了,应该去拜访这些虫鸟先生女士。但出门之后,我把虫鸟忘记了,吸引我的是大片的野花。
清晨,小花早已经仰起明媚的脸迎接天光。按照人的功利的思维,所有的美好都是给人看的。野花不这样想,它们在荒山野岭照样显露最美,不为谁看,只为不辜负自己的一生。我眼前有一朵小黄花,它的脸多么干净,好像用画笔刚刚画出来的,颜料还没干。但花的面庞的色泽和露珠的质感,画笔根本画不出来的。我看眼前这朵花,感觉人对花的形容多么无奈——鲜艳、娇美,都不准确。树林里的小野花独自开放,并不娇,也不柔,应该叫勇敢。鲜艳的鲜还靠谱,它多么新鲜,像婴儿刚刚来到世上。然而它每一天都这么新鲜。小孩子的脸三天不洗就成脏猴了,好多吸烟喝酒的大人,脸怎么洗都是脏的。它不艳,是质朴。小黄花在风雨里保持着最清洁的脸。它仰着脸,像对人说话,又像听人说话。可是,小黄花,我能对你说些什么呢?你比我们都纯洁,都漂亮,一
点坏心眼都没有。我给你起个名字吧,管你叫二丫。
我不知二丫在对我说什么。从物理学讲,人所能听到的声音是极为有限的,人的耳朵听不到更多声音的波长,也听不懂昆虫之间相互传达的由一组化学模块编组的信息,它并非是物理学的声音。虎啸狼嗥、猫咪**和人作报告都是声音,“叫”是哺乳类动物获取信息的方式。而那些在人类看来属于“哑”的生物,比如草木、鱼类以及不发出声音的小虫,自然有自己的语言,只是人类听不到而已。小黄花二丫对我说的话是什么呢?我估摸是这样:
“你好!”小黄花说,“你走了多远的路?”
花儿们像孩子一样喜欢奔跑,可惜的是,它们不会,这是它们最遗憾的事。小花只好等风,让风把花信吹到天涯海角。这么着,花又转世去另一个地方度过一生,也许是马路边上,看人流车流;也许在悬崖边上,看小鸟从身边飞。花的一生又一生在这片土地上开放、枯萎、再开放,比人之东奔西走的一生好得多。
2
出了树林,见一片长青草的土堆冒出白气,像蒸馒头的大锅刚揭开盖子,白气弥漫几十米。早上有人在草原蒸馒头吗?那得是二十几口大锅。我走过去,白气弥漫方圆一百多米。土堆高,我还是看不清什么在冒气。也可能是牧民企业家建的汽水厂爆炸了,浪费了这些气。
登上土堆看,原来是温泉。每个池子长、宽约四五米,鹅卵石砌里,看上去斑驳古旧。如果你愿意,说它始建于清代、康熙皇帝在里面治疗过静脉曲张也未尝不可。一个、两个、三个,一共九个温泉,浮漾着白雾。这时候,有趣的一幕出现了,走过来几个人,年龄不小,有男有女,女的穿大裙子。他们脱了鞋,直接走进池子,坐下,
水漫脖子,相互谈笑风生。用赴汤蹈火这个成语的前二字形容他们很适合,他们接触水像接触空气一样毫无隔膜感。
有一个人看到我,手势比划,让我入汤。我不行,只带一身衣服,下不去。到边上,看到跟我说话的人留红胡子,说俄语。他们的相貌都像蒙古人。果不其然,他们是从俄联邦来的布里亚特蒙古人。
这些布里亚特蒙古人出浴,把外衣和裙子脱了拧干,放在草地上晾,然后躺成一个个大字,晒太阳。
红胡子布里亚特人邀请我像他那样躺下,我觉得我没什么理由躺成一个大字,说:“我不会。”
他一骨碌爬起来,用蒙古语说:“在自己的土地上,你连躺都不会吗?”
我被他噎得没说出话来。
他说:“躺,是最安全的姿态。人在自己的土地上和母亲的怀抱里才能放松地躺着,你难道不会躺着吗?”
我被他逼得只好躺下,闭上眼睛。阳光照在眼皮上,混沌通红。
“您叫什么名字?”我问这个红胡子。
“洪车臣。”他说。
我问:“你们是从俄国专门来这里洗温泉的吗?你们怎么知道这里有温泉?”
洪车臣根本不理会我的问话,独自发表议论。他说:“土地和水是一对兄弟,而温泉是水的母亲。温泉里包含着地球的秘密。你知道它为什么跑到地面上来吗?它要抚慰和救治那些疾病中的人,失去了故乡的人。你用手摸一下水就知道了,水是分不开的。有一个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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