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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辜鸿铭的傲岸(1/4)
辜鸿铭,民国初年文人。当时,他不但是文化界议论的焦点人物,因其民国以后还留着的清朝辫子,更是一个老百姓瞩目的风头人物。
20世纪初,在北京的洋人生活圈子里,流传这样一句口头语,来到这座古城,可以不看紫禁城,不逛三大殿,却必须要看辜鸿铭。这也许还不足以说明他牛,举一例便了然了。此公在东交民巷六国饭店做演讲,入场是要收费的,并且价值不菲。那时,梅兰芳已出道,红得不得了。看他的戏,包厢雅座的票价,至少也需大洋一元二角,可要听辜鸿铭的演讲,两块银元,比梅兰芳的票价多出八角,而且你未必买得到,因为海报一出,驻北京的外交使团就全给包圆儿了。
这让中国人有点傻,一看洋人对AmoyKu(辜厦门的英文名字)如此高看,灵魂中,那崇洋媚外劣根性,总是按捺不住,会蠢蠢欲动地表现起来。第一,眼露谄媚之光;第二,脸现仰羡之色;第三,圆张着的嘴,再也合不拢。直到今天,你就看文化知识界的某些精英,只要隔洋的洋大人放个屁,立刻凑上去呼应曰好香好香的西仔相,就说明鸦片战争、八国联军以后,西方列强对中国人精神上的戕害,是何等久远和沉重。于是,你便会了解在民国天地里,还留着辫子的辜鸿铭,因洋人的特别眷注,该是怎样引人在意了。
辜鸿铭的黄包车夫刘二,与他一样,也留着辫子,堪称天下无二,举世无双。可以想象,这一对主仆,从东城柏树胡同寓所出来,穿过王府井,穿过交民巷,直奔六国饭店,去发表演讲的这一路上,在闹市该造成多大的惊动了。那些附庸名流、巴结邀好的人,那些点头哈腰、鞠躬致敬的人,那些认为他牛得连老外也在乎的人,是多么想与他搭讪、与他攀谈、与他拉关系,借得一点洋人的仙气,好风光风光,肯定Go(早安),或者Goodafternoon(午安),来不及地趋前表示崇敬了。
辜鸿铭不理这一套,或者也可以说,他压根儿不吃这一套,眼珠子一弹,招呼他的车夫刘二,愣着干吗,给我走人。
六国饭店的礼堂里座无虚席,听众翘首以盼,并不完全因为这硕果仅存的辫子,人们乐意花两块大洋,好奇是一面,但来听他的精彩演讲,为的就是享受一次语言的盛宴,则是更重要的一面。据说,他很看不起胡适,鄙夷地说,此人只会一点“留学生英语”,不识拉丁文和希腊文,居然要开西方哲学课,岂不是误人子弟吗?而他在演讲中,时而英语,时而法语,时而德语,时而古拉丁文,时而“之乎者也”“子曰诗云”地文言,从盎格鲁-撒克逊,到条顿、日耳曼、高卢鸡,到那个在新华门内做着皇帝梦的袁大头,一路横扫过来,统统不在话下。
他之所以能够这样粪土一切,就因为他有足以粪土一切的本钱。这位在中国近代史上极为少见的学者,不但通晓汉学典籍,熟知中华文化的传统精神,更娴习英、法、德、拉丁、希腊、马来等9种语言,深谙西方世界。他富有文学天才,自是不用说的了,哲学、法学、工学,兼及文理各科,均有深刻造诣。像他这样有大学问,有真学问的文人,在中国,他之前,肯定是有的,他之后,肯定是没有的了。至少,一直到现在,敝国尚未有一位称得上享誉全球的文史哲方面的大师出现,实在是很令人汗颜的。
当下,在中国,带引号的“大师”,还真有的是。碰上文坛聚会,大家一齐吃饭,你会发现到场的“大师”,要比端上来的干炸丸子还多,一个个脑满肠肥,油光水滑。因为这班“大师”,倘非自封,便是人抬,若非钦定,必是指派,难免有一种假钞的感觉,水货的嫌疑。那些在文史哲方面的权威、名流、前辈、大佬,好一点的,饾饤治学,獭祭为文,顶多是一架两脚书橱而已;差一点的,狗屁不是,浪得虚名,一群文化骗子而已。由于在物质社会里,做婊子要容易些,立牌坊就比较难了,这就使得不做学问者,要比做学问者,活得更滋润,混得更自在。于是,那些权威、名流、前辈、大佬,也都来不及地脱裤子下海,所以,在这一界,假大空盛行,伪恶丑当道,也就不值得奇怪了。
大概民国初年,真正有学问的人,还是很被看重的。于是,1917年,就有辜鸿铭应蔡元培之邀请,到北京大学讲授《英国诗》之举出现,大家觉得可乐,大家也等着瞅这场可乐。果然,他首次出现在北大红楼教室中时,戴瓜皮帽,穿官马褂,蹬双脸鞋,踱四方步,好像刚从琉璃厂古董店里发掘出来的文物,配上那一根系着红缨的滑稽小辫,引起哄堂大笑。等到众学生笑到没力气再笑时,他开口了,声调不疾不徐,声音不高不低,“诸位同学,你们笑我的辫子,可我头顶上这根辫子是有形的,而你们心中的辫子却是无形的”。顿时,全场哑然。
从那一天开始,他在北大讲授英国诗,学期开始的第一堂,叫学生翻开Pageone(第一页),到学期结束,老先生走上讲台,还是Pageone(第一页)。书本对他来讲,是有也可,无也可的,他举例诗人作品,脱口而出,不假思索,若翻开诗集对照,一句也不会错的,其记忆力之惊人,使所有人,包括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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