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夜渡乌鞘岭（1/4）

坐在天堂

坐在天梯上

看着这一片草原

属于哪一个国王

多少马

多少羊

多少金头箭壶

多少望不到边的金帐

如此荒凉

将我的夜歌歌唱

——海子

祁连山，古匈奴语，意为天之山。山势由西向东降低，贯穿走廊南山—冷龙岭—乌鞘岭、大通山—达坡山、南山—拉脊山三条平行的山系。它是地理的边界、族群的边缘、故国的边疆，并不属于任何一朝的帝王。祁连山在海子的诗歌里反复出现，伴随它的还有马匹、羊群、湖泊、麦地、少女和太阳。

走出县城，天空中泛着微蓝的光线，远处是金光灿焕的****转经筒，像是要挑战中甸转经筒的世界纪录。路人用新奇的目光看着我，竟小声说我们是韩国人。

“需要帮忙吗？”看到电信公司的皮卡车瘫痪在路旁。

“不需要。”中年女人竟然没用正眼看我，情绪抵触的语气，俨然一位欲求不满的基层官僚。一个偏僻的西北县城，已然形成畸形的陌生人社会，人们显得冷漠无情、处处提防，不免有些可悲。

装满废旧钢铁的小型拖拉机，像一头到了发情季节的驴，喘着气，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搭一段吧！”人加背包上去，小型拖挂已经到达极限。前进了一里路，便走不动了。只好下车，“犟驴”才又撕咬着点着火，如释重负。我们不好意思地望着它蹒跚的背影。

换上一辆矿业公司的皮卡车，到了县城外的分岔路口，路一条向酒泉，一条往张掖。此处是山谷的隘道，半坡下有几块农田，年轻的农妇头上包着头巾，忙着处理地里的塑料薄膜，手提包就放在田埂上。

“请问您是裕固族吗？”

她诧异地看着我，说道：“我不是，山沟里才有裕固族。”

山沟的深处，响起像花儿般的美妙旋律，响彻山谷。

“那是什么？”我好奇地发问。

“那是寺院！”

还道是裕固族的伽蓝殿，走到跟前才发现，原来是一座小型清真寺，只有一间平房。

“你们做啥呢？”阿訇站在门口，用青海口音问道。

“可以参观吗？”我有礼貌地用问题避免了下一个问题。

阿訇请我们入内，寺里只有他和老伴两人。礼拜堂陈设简单，一本厚厚的《***》摆放在殿堂的中央。若非门梁上的新月，更像是一间普通的民宅。

与阿訇告别。收割完的麦地里拴着一匹赤色的马，孤傲地环顾四周，光秃秃的山将小路围拢，似乎望不见尽头。

空气中的粉尘寄居在背包上，包的颜色变淡、褪去，看上去脏兮兮的。当一个人过惯了流浪与逃亡的生活，他的每一点兴趣增加、减退、磨灭，都与行囊息息相关，这是移动的世界中唯一值得依靠和信赖的家。

我们总是将旅伴和伴侣的概念搞得模糊不清，在秘密的旅途中，相伴的人就一定可靠吗？任何一次相互吸引，宗教信仰的改变，都会让两人形同陌路。

“听着！”叶子板着脸说道，我脸上的肌肉立刻紧张起来，像要听完一场最终审判，“我要坐火车去兰州！”

“好吧，随便你。”我无法即刻让她改变主意，但在山沟里要找火车站，是天方夜谭吧。女人的情绪是我不能掌控的，但如果此刻的同伴是男人，他会不留情面地一走了之。

日上三竿。搭上公路维护的皮卡，车厢用黄白油漆刷得透亮，车上是位工地上的女司机，这条土路本身就像一个大的工地。

到了修路队的帐篷里。守门的老乡年纪大了，戴着厚厚的眼镜片，牙齿焦黄、口齿不清。“我是武威来的。”他说等到秋末，雪下得无法正常开工了，他们就回去，还有下一个工地。大雪封山，县上的班车也就停了，这条进城的唯一通道，再不会有车经过。有钱人或许会搬到张掖的新房，让孩子在市里上学。冬天的肃南县会是什么样的呢？与世隔绝吗？

老乡拿出军绿色的瓷碗，在泥土里蹭一蹭，轻轻旋开白色塑料胶壶的盖子，倒上清凉可口的井水。没有氯酸混合的味道，反倒让人觉得不习惯了。

在帐篷边，等到一辆拉装载机轮胎的皮卡车，车上坐着四人，有说有笑，也不赶时间。“早着呢！要翻过几个达坂。”

远处的雪山错落有致，和碧蓝的云朵相映成趣，只是沿途的景点实在乏善可陈。路过***纪念碑以及张掖丹霞地貌景区，高低错落的白杨林外，红色绵延的朱砂，一眼望去又像回到了帕米尔高原。“这没什么呀！”叶子不耐烦地说道。大概一路走来，觉得奇岩怪石也稀松平常了。

离张掖还有十几公里，四人开始肆无忌惮地讨论去哪家洗浴中心，想必山上的生活枯燥乏味，下山后已急不可待了。“都是男人嘛！”一副男权主义的伪善表情。

张掖北。

从桥基的斜坡爬上高速路。叶子满眼怨恨地望着我，面带憔悴，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