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1/1）

第二天刚上班，王锋的爸爸坐了小车来到学校，要跟校长谈谈。

这个王主任是村里人都熟悉的，他常陪县里领导到乡里来“检查工作”，有时他自己高兴了也来。他重点“检查”的常是渔塘、养鸡场、粉丝厂或食用菌厂等等，每次走时都要拿点“样品”，如“样品鱼”“样品鸡”“样品粉丝”或者“样品蘑菇”什么的，因此乡亲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不空手”，一见了他心里就犯堵。

矮子校长接待了他。

王主任说，他的孩子打架不假，老师为什么不分青红皂白打学生，这是不是违**的教育方针？

矮子校长说：“事情的全部经过我都详细地了解了，蔡老师打了你孩子一个嘴巴是事实，当然同时也打了另一个孩子同样一个嘴巴也是事实，可谓各打五十大板不偏不倚。我认为打这一嘴巴不是为了评判谁是谁非，而是在非常情况下为了制止事态发展的非常措施。而且，这一措施在当时的情况下是必要的及时的，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不然，两个孩子砖头砸在头上后果就不堪设想了，那就不是一个嘴巴子的问题了。不知我这分析是否合乎情理？”

王主任听了矮子校长这一番为蔡老师辩解的话甚觉逆耳，立即反驳说：

“这么说老师打学生是对的，应该提倡？”

矮子校长说：“我刚才的意思是，这是非常情况下的非常措施，和一般的殴打学生性质不同，这一点即使到

法庭上也能讲得清。这种情景在电视剧上常见。对某个极度兴奋走火入魔的人突然打他个嘴巴，给他一点刺激，他立时就清醒了。有这种情况吧。”

王主任原本想，矮子校长起码应该先向他说几句道歉之类的话，没想到全是老师的理，便觉得脸面上有点挂不住，口气冷下来说：“且不说你老师打学生动机如何，我以学生家长的身份提一个问题，因为老师的殴打造成的伤害怎么办？他现在左脸肿得像馒头，一边高一边低，连人都没法见。请问这个问题当如何处理？”

矮子校长说：“挨了嘴巴，特别是一个健壮男人的手掌打的，脸腮肿起来，一般的补救办法是冷敷或让它自然消退，总不能为了求得左右平衡在另一侧再打一嘴巴吧。”

如果不是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县委办公室主任会立即跳起来回敬矮子校长一个嘴巴。他觉得矮子校长的话是在戏弄他。他强压住火气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解决问题的态度吗？”

矮子校长笑笑说：“你这句话说到了点子上，这句话也正是我想说的。作为家长来说，到学校来首先应该向老师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自己的孩子有什么过错，这才是正确的态度。上来就不问青红皂白质问老师，为自己的孩子辩解，你这种态度就不可取。如果你这种态度流露给你的孩子，极不利于对他的教育，他会以为你是在支持他打架。同时，据我了解，你

的孩子不像你想像的那么老实，他自以为是县城来的，家长又是领导，有恃无恐，经常打架斗殴。这次，据了解主要责任也是在他。”

王主任说：“这么说，我的孩子挨了老师打，作为家长来问一问都不对吗？”矮子校长说：“你说你是来问一问，这话说得并不恰当，你如果是来问一问情况，我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你。你是来质问老师，你的出发点就是你的孩子没错，错的都是别的孩子和老师。说实话，不到万不得已，老师是不会采取这种手段的。一般来说，这样做也不符合党的教育方针，我们并不提倡。”

王主任觉得再谈下去也没他的理可讲，气呼呼站起身来：“哼，我有说理的地方！”

抬腿迈出了办公室，爬上小轿车时把车门摔得山响。

矮子校长冲着车屁股远去后的灰尘回敬了一句：

“哼，本校长还就不怕以官势压人，当了个屁大的官就自以为了不得了。”

有的老师劝矮子校长说，对带“长”的各路神仙，别人烧香还烧不过来呢，你可不能得罪，得罪了有你的小鞋穿。

矮子校长说：“我这人天生的满不在乎，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到底不就是摘掉我的乌纱帽吗？咱这脑袋，本来就不适于戴乌纱帽，更何况我压根儿没把这乌纱帽当回事。他来了，如果态度端正，能正确对待，我也不会用这种态度对待他，可他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我会吃他这一套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