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羞涩的雨（1/2）

林蔚一连几天晚上要加练舞蹈课，有一个儿童舞蹈比赛迫在眉睫。每天下了幼儿园就要跑到舞蹈班练舞，即使她只是齐舞中的小小一个。

中间是有独舞的部分，但老师选择了别的女孩。

那个女孩似乎没有比她大多少，高多少，白多少。当然，这只是在林蔚自己的眼里。

一颗叫好胜心的小种子在她心中发芽，那是毫无意义的好胜心。就像那天听到周朗元夕在给其他孩子读故事一样。

她每天都早早地到达舞蹈室，每天都做最多的基础训练，每天都可以看到那个独舞的小姑娘正在一对一教学。

有些时候，无论你怎么努力，事情都不会有转圜的余地的。

她也永远不会知道，那个位置是礼物与饭局堆起来的。

舞蹈曲目有两个，第一个是喜庆的不得了的曲子，林蔚不知道叫什么名，只知道，在这个曲子里所有的小朋友都要扮演一个年画娃娃。鞋底算是比较有创意的地方，每只鞋底上都绣有一只小老虎，小朋友们趴成一排，脚底朝着观众席，就能清楚的看见一排小老虎在朝着他们笑。

第二支曲子林蔚记的很清楚——《坐着火车去拉萨》。因为那是她第一次穿藏服。长长的袖子让林蔚兴奋极了，这不就是电视里仙女穿的衣服？

再加上彩色的短裙，金色的藏靴，还有一顶塑料的蓝色闪星帽子。从这身衣服发下来开始，林蔚恨不得衣服长在身上。每天都要梳一头小辫子，这样才能更符合仙女的身份。

但有些事情让她不能理解。

“笑起来，孩子们！火车都通到拉萨了，得开心的笑起来！注意表情！”每当训练的时候，老师都这么说。

虽然林蔚发誓，这是她见过的最有气质最漂亮的老师，但是她还是在老师在教她们笑的时候觉得：她好像戴着一副假面具啊。

林蔚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也不知道拉萨在哪。

她曾问过母亲，得到的回答是：西藏的省会。

林蔚还是不知道为什么要笑，也不知道西藏在哪。

而通火车又怎么了，铁路不是哪里都有？自己每次回奶奶家都是要坐火车的。爸爸也是修铁路的，铁路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没敢问舞蹈老师这些问题，她怕露了怯，老师会更觉得没选她跳独舞是如此正确。连拉萨都不知道在哪的孩子，不配跳独舞。

很快，她第一次化妆，第一次登台。那个时候的林蔚英勇地像个女侠，她安慰着即将上台吓哭的小朋友，看着舞台上一道道灯光，不知紧张为何物。

但梳着一头小辫子的林蔚，顶着蓝色闪闪的帽子遇到了舞蹈生涯最大的困难。

她长长的袖子在挥起来的时候刮在了帽子上。那帽子蓝闪闪的，之前也有挂过，但那都是在袋子里。真正跳舞的时候，这是第一次。

她猛的一拽，帽子顺着她的小辫子溜到了后脑勺上，一根细细的帽绳紧紧勒着她的脖子。

那一刻，她第一次开始祈祷时间倒流。地板也很结实，没有裂缝让她钻下去。

她觉得全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了，在她掉下去的帽子上。

终于，她寻了个挥手的机会，把帽子扶了上去。

可她不是那个女侠了。

孩子们排着队下场，在一众孩子里面，她觉得自己是个罪魁祸首。

那天晚上，她从少年宫迎着夜色出来。而那身藏服，似乎也没有那么好看了。金色的靴子踏在地砖上，一步两步，她走到母亲的自行车前，垂着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不光是自己掉了帽子的事情，老师的抉择居然是正确的，那个独舞一定从未犯过这样的错误。

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身后的陈湾湾觉得前面好像不是林蔚了，而是一只落水的小鹌鹑。

她跑到林蔚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怎么在这里？”林蔚回头看着不知道从哪出来的陈湾湾。

“我在这里练乒乓球。”

“哦。”林蔚再没有多余的回答，只低着头看地下。身后的防洪纪念塔显得更加高大，影子重重地压在她身上。

“林蔚！你怎么跑这么快，吓死妈妈了！”徐琳拎着大包小包从林蔚身后出现：“诶，你是玉君的女儿是不是？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你姥姥和你妈妈呢？”

“我姥姥在那。”她举手指了指门口，两个老太太正聊的火热，但看得出，陈湾湾的姥姥眼神一直瞟着这边。

几句关心的话说过后，林蔚跨坐在自行车座上，看着越来越小的陈湾湾站在路灯下，曾经脸上的羞涩好像已经褪去了许多。

但天上开始下起了羞涩的雨。

————————————

第二天一早，林蔚依旧沉浸在前一天晚上那场雨水里。

妈妈给她看了五十元人民币，也终于知道了拉萨是什么地方。但是掉下的帽子却永永远远的掉下了。

帽子掉了，幼儿园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