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爱不得（3）（1/2）

郭川柏终于替暗一开始医治。

月宁恍惚走回卧房之中，那几个丫鬟尾随其后。待她进了屋坐下，几个丫鬟极守规矩的站在各处。屋内安静的好似只有月宁一人。她踉跄的坐到圈椅上，脸色惨白。

“你们都出去罢，嬷嬷留下。”

那几名丫鬟轻声应下，匆匆走出了门去。

“你不该回来。”

李家嫂子刚将门关起，月宁淡淡的声音便从她身后响起。她脊背微微有些僵直，低声应道：“我夫君去了，独留我一人在人世。我无父无母，无亲无友，留在村中又有何用？”

李家嫂子回过头去，却看到月宁满脸的惶恐与不安。她心下一软，走到月宁跟前，低下身来。便听月宁怅然道：“自小村一别，宁儿便时常想念你们。那段日子过得甚是快意，可宁儿深知己命，又怎敢忘国仇家恨！只是，却不想你们也被困入局中。”

她摸着月宁柔顺的发丝，轻声道：“当日你唤我一声嫂子，我便也托大一回。从前小村之时，村中人又何曾未待你以真？你不愿我们搅入局中，我们却也不忍你独自一人日日无所依傍。我夫君去了，我从无姐妹亲人，更无孩子。从前你与我们兄嫂相称，若你李大哥在天有灵，自不愿见你独自一人在这局中被困的。”

月宁感激的拉住她的手。李家嫂子脸上满是慈爱、心疼、感怀，她轻轻将月宁扶起，走到梳妆台前坐下，一点点的拆开月宁的发髻。她用篦子将月宁厚密的头发挽起，挽成妇人的模样，随后又将那凤穿牡丹的头面小心的戴在了月宁的头上。

月宁看着镜中的自己，从幼小的女子渐渐多了几分妇人的妩媚娇羞，她脸色却愈发惨白。就在那嬷嬷拿起最后一根凤穿牡丹发簪之时，月宁忽然回过身去，一把握住那嬷嬷的手，颤声道：“嫂子，你……”

“姑娘，”李大嫂扶着月宁坐下，她将手放在月宁的肩膀上，月宁终于坐了下来，她低下头，看着铜镜中李大婶的虚影，只听李大婶继续轻声道：“你不该如此唤奴婢，您应当唤奴婢李嬷嬷。如今您是庄主的义妹，并非当日的宁儿妹子，而奴婢亦不是从前的那个人了。”

“嫂……嫂子，我

……”月宁看着模糊的铜镜中，李大嫂坚定的脸，心中忽然一沉，她好似猜到了李大嫂想要说的话，她看着那凤穿牡丹的发簪**自己的发髻之中，她突然一把拔出那发簪，甚至不理会那发簪带出的细发。“宁儿不甘，宁儿……亦不愿如此！宁儿身知己命，自知此生必定不会与心属之人完满此生，只是您知晓宁儿身份，这陈帛展……我如何能嫁得！”

“那你今日为何应下？”

月宁微微一愣，她低下头去，淡淡道：“不过是不想见旁人因我而死罢了。”

李大嫂淡淡叹息一声，月宁看着她如古井一般幽静的双眸，这些日的不甘、不愿、苦楚悉数爆发了出来，她也不知为何自己要哭，可眼泪却止不住的掉落下来，她此刻心中不觉委屈，只想将这些日子的憋闷悉数吐露出来，即便如此，她亦克制着自己不要叫嚷出声，克制着自己咆哮出来，她声音格外凄厉，带着些许哽咽的说道：“嫁与皇室本是我的命数，即便不入宫为后，为何要我委身嫁与他？若是兄长知晓，若是兄长……”

“您深陷这局中，难道不知，人命本就是最不值钱的玩意，即便是你我的命也是如此。”李大嫂的声音格外寡淡，好似入定的老僧，原本一句本该悲凉的话，却被她说的波澜不惊，与寻常无异。“从前奴婢自以为逃了这局，却不曾想，即便远离遥京，又被卷入这场纷争。”说罢，她一把握住月宁的肩膀，她忽然拔高声音，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的看着月宁道：“郭婆婆说的对，唯有完成了咱们的大业，才能脱离这局，再也不受这局中所困。姑娘，奴婢知您心中有所护之人，便是如此，咱们才不能任性！”

月宁像是惊醒一般，她身子绷得僵直，慢慢低下头去。那双握着她肩膀的手却愈发用力，好似要将她的肩膀摆碎一般。许是因为这疼痛，月宁慢慢落下泪来，到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她伏在李大嫂身前，如同受了委屈的孩童一般，拼命的哭着，这一刻，她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在小村时的模样，她依旧是那个被人宠爱的宁儿妹子，依旧是那个等待着暗一提亲的女子，她的身旁有许许多多的人作伴，她不是孤身一人，她远离了纷乱

，远离了京中这盘大棋。她可以不坚强，她可以脆弱，她可以任性。

李大嫂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她眼中终究流露出了几分不忍。渐渐的，月宁的哭声小了，逐渐转为抽噎，到后来，这抽噎声也消失了。她昂起头来，转过身去看着铜镜之中那个双眼微肿，却格外惹人怜爱的女子。

是了。

她回京了。

她不再是那个宁儿妹子，她身边也没了那么多的依傍。而那个一直挡在她身前的暗一，如今也生死不明。

她不知暗一是不是被人刻意拦在了京外，她想到蒋夫人，想到凤曌阁中许许多多如她一样被抛在遥京的女子。她忽然讥诮一笑，缓缓抬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