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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山顶上的积雪(1/3)
农历正月二十五中午一点,黑女子从她家的拱形土门里小跑着出来,两扇木板门在她身后互相碰撞了一下,发出了一些响声。
黑女子从家里小跑出来后,为了不让庄里闲转的人看出她的异态,迅速稳住了步子,手还在眼窝左右擦抹了一下。刚才,眼泪差点淌了出来,她心里非常强烈地想哭一声,她的嘴已经半张开了,被她一用劲又把哭声压了下去,所以在她父亲黑伊斯麻和母亲马七梅听来,她当时只“嗯”了一声,接着捂住脸,就走出房门,出大门的时候是走出去的还是跑出去的,黑伊斯麻和马七梅没有搞清楚。
黑女子是被她的父亲黑伊斯麻打了一巴掌。重重的一巴掌,打在脸上。
庄子里还安静,人们都窝在自己的家里,只是风把堆在茅厕门口的玉米秆的叶儿吹得嗦罗嗦罗响。山背后的小马庄里,一只公鸡极有信心地啼叫了一声,顺风传过来。黑女子摸了摸脸颊,有凸起的指印,眼前闪现着父亲那一刻凶狠的模样,黑女子的眼泪一下涌出来。
黑女子住的庄子叫黑大庄。传说黑大庄人的祖先在一座馒头样的小山上一屁股坐下去,在山腰那里坐出一个平缓的土台来,那平台就有了现在的二十几户人家的黑大庄。黑大庄依山而居,面向川道,眼界很是开阔,山也不知何年何月叫成黑老爷山了。
黑伊斯麻以前还没有打过黑女子,当然黑着脸呵斥是常有的事,黑女子下来的两个也是女子,一个叫桂女,一个叫梅女。黑伊斯麻对这三个女子也没有垂头丧气,他和媳妇在一块谈心时还说,女子好,女子知道疼顾老人。你看现在的世事,给儿子娶上个媳妇子,天天跟在媳妇子屁股后面,给老丈人家不是挖圈就是碾场,管爹妈喝风呢嘛屙屁呢。说不定,咱俩老了,还享这几个女子的福呢。话是这么说,马七梅在家务上总是顺着男人,几个女子继承了母亲的秉性,言语不多却善解人意,低眉顺眼却心灵手巧。黑女子自打七岁背上书包,取了个大名黑小慧,念书一路就念了去,从山背后的小马庄念到河西堡,又从河西堡念到海石湾镇上的中学里,初三还剩一学期了。黑女子的目标是考入地区的民族师范,毕业后回海石湾当一名老师。站在讲台上为包括黑大庄在内的山里的孩子上课,那种感觉黑女子一想起来就幸福得有点头晕。自从上了初中,她的成绩一直稳定在年级的前三名,黑女子对自己充满了信心。不仅海石湾中学的老师们对黑女子有着期望,黑大庄清真寺的老阿訇也说,我娃好好念,经书一理,都是教育人的。黑女子听了老阿訇说的这句话,心里滋润透了。
黑女子脸不黑。
黑女子拐过院墙,用手捂着肿起的半边脸。父亲那一巴掌打得太狠了,她又没任何的心理准备,一个大巴掌就打在了脸上,打得黑女子一个趔趄,把桂女和梅女都吓哭了,要不是母亲扑上去抱住父亲的胳膊,说不定父亲会来第二巴掌。母亲下了狠力抱着父亲的整个右胳膊,把父亲的身子都扭歪了,父亲脸色涨得通红,父亲的呵斥声中带着一丝哭音:“咋这么个犟女子!”
天气晴着,阳光照着山坡。黑女子站在家背后的坡上看见山下的大路上旋过一股一股的土,黑女子的眼尖,她看见那些土雾里不仅有田野上的浮土,还有一些炕洞里的灰,有些人家把炕洞里的灰掏出来,一背篼一背篼倒在茅厕门口,也不用土压一压,任那灰被风一层一层掠走。现在,就有一股一股浅蓝色的草木灰混合在尘土中,从乡间的土路上呼啸而过。土雾中有一个骑自行车的人,勾着腰,黑女子隐约听见那人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声音:哎,板板糖哎——
黑女子还看见住在庄子中间的马得娃老汉肩上挎着粪筐,往山背后走去。老汉儿孙满堂,仍然摇摇晃晃地在山路上、山坡上走来走去,把一筐筐的牲畜粪便压到地里。黑女子觉着马得娃老汉似乎往这边看了一下,不过她觉着不要紧,隔这么远老汉看不见她脸上的指头印。
黑女子感觉脑子里沉重了一下,她有点瞌睡了。她突然后悔自己刚才为啥没有跑回自己和两个妹妹住的房子里,那样她就可以拉开被子,在热炕上睡过去,也许,一觉醒来,父亲的怒气会消了下去,她脸上的手印也会消了下去,家里会很快恢复往日的宁静。父打子不羞。老人们都这样说,老人们说的话对着哩。但现在,黑女子糊里糊涂跑到山坡上来了,如果自个儿走回去,要是让父亲迎面撞见,黑女子会觉得更羞。她想象着父亲会说,咋回来了,咋没死到外头去。
太阳还没有落下去,太阳把这个面西的村落照耀得明亮而温暖。黑女子的确有点瞌睡了,她想在山坡上找个什么地方展展地睡下去,醒来后也许一切都好了。黑女子往黑老爷山顶走去的时候,隐约听见了母亲在远处的一声呼唤。
父亲的那一巴掌是在午饭时打的。父亲那天本来有了难得一见的笑容,那天的炒洋芋菜里还有比较多的牛肉。父亲边往洋芋菜里泡馍馍边说,看,你姨夫还给咱们买了牛肉。黑伊斯麻不断地说,你姨夫唔个人好,人家家大业大,也没嫌弃咱土门门低,我一张口给你借学费,人家嘴里都没打个咯噔,说二三百元学费是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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