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ZC） §第八节（1/1）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马办”的各项工作在干部、社员的积极支持下，热火朝天地进行着。只有马大车等“二队长”们心中难过，一边继续赶车运菜，一边看着年轻的汽车司机们欢天喜地地加紧练习驾驶，那种即将“下台”的感觉时时侵扰心头，真不是滋味啊！

这天，突然传来一件“汽车跳河”的新闻，使马大车们大为开心。特别使他们过瘾的，是那个开车跳河的司机还是个姑娘，八成就是小“马办”哪！据说被捞上岸来的时候，简直象只水鸡儿，单裤单褂全粘在了肉皮上，真是丢人现眼呀！于是，马大车等十几人，不约而同地聚在新建的汽车队门前大柳树下，幸灾乐祸地大声议论开了：

“汽车怎么样？到底不如马车稳当啊！”

“根本不该用女人开车——骒马不能上阵！”

“听说那个小妞儿，捞上岸就被个男医生当众解开了小褂，还对着嘴吹气，说是人工呼吸，呸，吃豆腐呗！”

他们七嘴八舌，连编派带挖苦地聊了两钟头，马大车才觉得一肚子晦气总算吐了个差不离儿。他昂首阔步回家转，才知道开车跳河的女司机不是别人，正是自家的闺女菜花！马大车心里又结了个大疙瘩。此后他见了汽车更生气，对胡编下流话损人家闺女的“二队长”们也有了意见。

不久，又有件事叫马大车心情兴奋——早花西瓜要上市了！产量比往年大增，果品公司派来收瓜的汽车根本不够用，而本公社买的新汽车却刚学会“跳河”，这可咋办呢？生产队长又在央告“二队长”了！老将出马，一个顶俩。马大车逞威风的时候又到啦！这天下午，他到供销社特意买了红花辔头；给骡马钉了新掌；给车轴膏了新油；自己刮了胡子、剃了头。他回家穿上对襟白布新背心，红光满面、精神抖擞，在四合院里来回溜弯，还扭着脖子朝西厢房唱起了电影《青松岭》的两句歌词：“要问大车哪里去？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啊哎嗨哟！”

马大车为啥如此高兴哩？原来每一个人都有过自己的“黄金时代”——在这一年二十四个节气里，有二十二个节气，马大车是“二队长”；而在送西瓜和送大白菜的时节，他可就身价百倍、被大伙儿当作“英雄”来敬重啦！现在，他的眼前，正是往年西瓜上市的景象：

北京盛暑，天气燥热。就在这烈日当头、暑气袭人，各处瓜摊前排着长龙大队的时候，马大车们手摇鞭竿，载着一车车滚圆的西瓜招摇过市，他们可就全都变成“及时雨”和“没遮拦”啦——只要是送瓜的马车队呀，交通民警也会笑脸相迎！就连最繁华的街道，也可以畅行无阻；最紧张的十字路口，汽车电车也得让马车先行！最令马大车心醉的，是那鞭梢儿抖得脆响，车如流水马如龙，一路绿灯进北京啊！

他记得：车往长安街上西单路口的瓜摊儿旁边一停，立刻就是一片欢呼声。于是，马大车笑眯眯地站在车槽帮上，跟售货员打个招呼，就开始“耍瓜”了——这是一种独特的卸车方式——马大车左右开弓一个个往下扔，售货员就象篮球运动员似的灵巧地接，瓜一沾手就分出了生熟，“愣”点的摆一堆，熟透了的摆另一堆。马大车“耍瓜”有绝技，一忽儿从背后甩下一个来，一会儿又从腿下抛出一个来，这些西瓜就象连珠炮弹在排队的顾客头上横飞。顾客们看得眼花缭乱，甚至连声喝彩。马大车要的就是这股劲儿！他“耍”得兴起，得意忘形了，偶一失手，那瓜“嘭”的掉在地上摔成了几瓣儿。售货员也乐得逢场作戏，吆喝一声：“两毛钱，处理啦！”立刻就有人撇下钱来，抱起裂瓜边吃边嚷：“好甜！赛砂糖的好瓜呀！”惹得众人开心大笑，马大车心里也就得到了莫大的慰藉！而这时候，他的枣红马和辕骡子，也就在这堂而皇之的长安街上又拉又尿……。交通警察和清洁工人都宁愿睁一眼闭一眼地不加干涉，他们也想买两个大西瓜消暑解渴呀！

想到这些“过五关、斩六将”的光荣史，马大车恨不得立刻就跃马扬鞭，直奔长安大街去“耍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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