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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第二十七章(1/3)
走进院门,穿过青石铺地的第一进小院,领路人又站在月亮形的腰门口躬身说着“请进!”通过腰门,是第二进小院。院中有金鱼缸和梧桐树。领路人已掀起西厢房的竹帘,又说着:“客房请茶!”
事实上,贺举人的宅第共有七进,也就是一连串的七个小院,颇象北京卖的冰糖葫芦。虽然没有雕梁画栋、碧瓦粉墙,但在这南国苗寨,已经是上上等的人家了。此时章树人校长并不知道已经进入“千户”侯门的深宅大院,只以为这是个小康之家吧。
西厢是客房。过于笨重的红木桌椅摆得太多太满,反而淹没了它古色古香的雅气。好在壁悬字画,对,字画!这可是难民校长久违的玩意儿了,立刻给他带来一种乱世桃源的感觉。举目四望,连丫环端来盖碗茶也没留神。
贺举人过屋见客来了。他是一位古稀老人,面容清瘦,腰背微驼,手捧白铜水烟袋,腿脚倒还稳当,缓缓地跨过门槛,被丫环搀扶到主位落座,未开言,先吹纸篾子抽烟,咕噜噜,咕噜噜,从头到脚的打量着不速之客……
章树人主动说明了来意。发现主人眼不花、耳不聋,摇头晃脑地听得挺起劲儿,水烟袋的呼噜声也加大了许多,就又把扶轮中学的沿革情况诉说了一遍。说到伤心处——四位生死与共的教员带走了八名学生孤儿,自己身边只留得长辛兄弟和义女萍萍时,他红了眼圈儿,声音哽噎,再也难言了……只见贺举人招招手,那领路的中年男子便帮着丫环送上酒来。
锡壶锡碗,端在手里沉甸甸的。三大口米酒落肚(章树人发现贺举人还能空腹豪饮,只嚼了两片腌姜,令人佩服!)贺举人打开了话匣子,“请放心!老朽也是读书人呐……”
原来,他是清末的皇榜举人。尝过十年寒窗苦,往返三年,徒步晋京赶考,住过北京前门打磨厂的小店,也坐过安定门里国子监的硬板凳。他读过康梁变法的新书,青壮年时也有过种种抱负。还乡之后,官场失意,又在本村本寨为贺家祠堂办过私塾。只是如今人老了,世道变坏了,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容老朽三日,洒扫门庭,迎师藏书……”
没想到贺举人是汉族,同为炎黄子孙,又都是孔夫子的传人,章校长大喜望外。二人又攀谈多时,商定开放贺家祠堂,作为校址,讲课和生活起居,悉听章校长安排。特别是这个祠堂还有一笔香火钱:附属于祠堂的十亩水稻田;一个桔柚果园,约有八十棵“挂果”的老树;一片山坡坟地,也有些松柴树,那自生自落的松塔果是上好的燃料;以及门前这个小池塘的半边(另外半边则属贺举人所有),养鱼不多,莲藕及荷叶还值些钱。这些都是贺姓家族的“公产”,可以拨出一部份来兴办学堂。贺家子弟读书,照例减免学费;本村旁姓子弟,也只收很少很少的一丁点儿“束脩”,视为尊师重道的心意。所有这些事情,贺举人一两天之内就设酒遍请族长“公议”,保准按期实行。但这“公议”的仪式不可免,所以必须“容老朽三日”。
章校长是细心人。听他讲到了家族“公产”和族长“公议”等等之后,便故意引经据典地说了些“有教无类”的话。实际上是怕自身变成了贺家“私塾”的教师先生,按他们的什么规矩行事,拒旁姓子弟于贺家祠堂之外……贺举人深明大义,立刻笑着说:“孔夫子乃万世师表。有教无类乃吾辈身体力行的道义。章校长大可放宽心!”
这简直是一次十全十美的“迁校”谈判呀!真没想到,“扶轮中学”濒临绝境又逢春。
三天之后,章树人和李长辛,各挑一担箩筐,带着义女章丽萍,便住进了宽宽绰绰的贺家祠堂。那位领路的中年男子,原来也是汉族,本姓郭,现在改姓贺了。他在山下乡公所当过文书,识文断字,能写会算,五年前被贺举人要上山来当了个大管家,既管举人家的各项营生,又代管贺家祠堂诸多“公事”,颇有实权。然而,他毕竟是外来户,在本寨根基浅薄,又生性谨慎,仰人鼻息,所以吃穿举止,绝不讲求排场,又待人和气,活象一名跑腿的听差。
筹备开学的事宜,却由他一手操办。
“贺管家,这搬运图书的事儿,宜早不宜迟呀!”章校长说。
“贱名贺老七。听校长吩咐!”他站在祠堂院子里,连进屋坐坐都不肯。
他口气极其谦和,态度也很恭敬。但是商量半天,行为却很不慷慨——偌大的山寨界牌岭,一百三十多户,却仅仅能够派出两名半痴半傻的男子协助背书。……几天之后,章树人摸清了原因——那些不痴不傻的人全都不敢下山,一怕撞见鬼子兵,二怕引来了国军,三怕铁路上的许多炸药包突然爆炸……这都是实情,也就不必到贺举人面前去告大管家的状了。
铁路越来越变成了真正的“死亡之路”。留在各车厢里的病人、老人,大都冻饿而死,也许已经死光了。附近的团丁和村民,就象哄拆没主的破房屋一般,也已经轮番前来洗劫许多次了,不但把弃车登程的难民遗物抢得精光,而且把客车车厢的门窗、座椅也拆光了,包括“毛虫火车”车厢底下悬挂着的木板和麻绳、铅丝。一言以蔽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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