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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第五章(1/4)
等章校长赶到水田边的时候,那个日本飞贼的尸体早被人们从机舱里拖了出来,丢在了田边的草地上。并没有人上去“咬他一口”,也没有哪个农伕用锄头砸他的脑袋;相反,人们发现他也是黑头发、黄皮肤,不象传说中的“鬼子”。几位老年人还啧啧地叹息着,“这架鬼子,还是架伢崽呀……”
章校长挤进人圈儿,弯腰细看了一会儿。没错,这个摔死的日本驾驶员,身体矮小,娃娃脸上还带着稚气和惊恐,眼睛睁得溜圆,半张着嘴,顶多只有二十岁。
“这是啥东西?”一个男学生从死者怀里拽出一块布来,那上边密密麻麻地缝着很多杂色的线头儿。
“这叫千家针,”章校长看看四周,大多是扶轮中学的师生,又说:“日本鬼子很迷信。征兵的时候,这伢崽的母亲就拿着一块布,请邻居们人人缝上一针,祈望能保佑他儿子活着回去……哼,既要侵略,又想保命,那怎么办得到?怎么能够不受惩罚哩!”
“把这个给我!把千家针给我……报应!活报应啊!”
一个女人尖叫着挤进来,劈手夺过男学生手里那块布,象挥舞一方手帕般地在头顶摇,又惨笑几声,跑开了……她是刘菊淡。
刘菊淡在杜甫祠堂里已经住了三天三夜,一直处于精神失常的状态。
三天前的那个深夜,周立言老师敲开了章校长的房门,诉说了这位高等职业专科学校女生的悲惨遭遇之后,刚要代表牺牲了的徐斌恳求章校长收留刘菊淡的时候,没承想,章树人先自红了眼圈儿,站起来说:“周先生,你还是代表我吧,去把刘小姐挽留下来!她是学图书管理的,咱扶轮中学正缺这样的人材。”
周立言被校长的决断深深地感动了,嗓子发涩,半晌没说出话来。如果在平时,校长主动聘用一位教员,即使是一位失业的有才干的青年,你也只能说校长明智,充其量赞颂他是爱才的伯乐;然而,今天,章树人的决定就远远超出了任贤用能的范围,简直是个救人一命的大慈大悲的壮举了。
现在是什么年月?什么时刻哟!周立言明明知道,扶轮中学,不,应该说是省府所在地的耒阳县城,已经处于朝不保夕的危难境地。学生食堂已经断炊二十余天,教工食堂呢,每天每位只供给两碗红苕稀粥,连米粒儿都数得出来……
临放暑假的时候,师生们都忙于考试、审卷、评分。章校长却收到了一封毛边纸油印的公开信。谁若神经衰弱,读了此信,不逃跑就得上吊。
这封信是铁路局会计主任和出纳主任联名写给局属各个小单位负责人的。仿宋体蜡版小字,上端用毛笔小楷书写着“章翁校座树人先生大鉴”;下端是铁路局这两位活宝“财神爷”的签章,以及“中华民国三十三年夏日”等字样。这封毕恭毕敬的公开信,周立言等教职员都是亲眼见过的,而且只消看一遍,就能记它一辈子。
值此战报频传,湘北大捷之际,实乃牺牲已到最后关头之时。吾辈财神之顶头上司,以及上司之上司,已彻底施行仁政,允许各厂段站矿课室股校,财务独立,八仙过海,自谋生存。而路局所辖之上列各个大小王国,实早已领会上司之民主精神,各行其是,拒缴财税款项业已半载有余矣。财务出纳,无入焉出?吾辈财神爷之伟大工作,实乃鱼嘴里的水,吞吞吐吐而已。如今断绝水源日久,早已变成鱼干儿,空壳子,臭皮囊,惭愧之余,忽然顿悟,只可挂印逃遁。
皇天后土,法网恢恢。为表白心迹,特印此函,奉达诸君,说明吾辈并未卷款潜逃耳。尚留帐册两大箱,小面额法币钞票数百斤于会计出纳办公室,凡我路局员工,皆可破门自取。或代柴引火,或糊墙壁、擦屁股,悉听尊便。
纸短话长,临别依依,不胜感冒。惟愿我局所辖之大小王国,衮衮诸公,从今以后,切猫尾巴拌猫饭,自己吃自己去吧!富贵由命,阳寿在天。或川陕云贵,半壁河山;或九泉之下,阴曹地府;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亲爱的,再相逢,忆及此事,一笑耳!
按照惯例,放暑假前,必须给教职员工发足一个月的全薪,以保证其假期生活;如若暑期内就要迁校,甚至“遣散”,至少还要再发三个月的“遣散费”。这是章树人先生领导的这所扶轮中学在抗战七年的非常时期也保持着的信誉。四次迁校,每次都有一部分教职员工离校“遣散”,历尽千辛万苦,求爷爷告奶奶,章校长未曾食言。可是这次怎么办?连“财神爷”都“挂印逃遁”了,难道真叫我领着穷教员们去背那几百斤连屁股都擦不干净的法币钞票么?
夏日炎炎。学生们在期终考试,章校长也面临着一场更难更苦的考试呵。两天两夜水米不打牙,眼“烤”红了,牙“烤”肿了,耳鸣心悸……贴身校工李长辛第一次看见校长躲在屋里悄然流泪。他闯进屋来,“哇”的一声双膝跪倒,望着校长放声恸哭。
章树人是李长辛的救命恩人。九年前,这个刚满二十岁的铁路工人在北京长辛店打抱不平,三脚踢死了一个残害窑姐儿的地头蛇,连夜逃跑,跳进了扶轮中学的校园。章校长把这个“杀人犯”藏匿起来,关在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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