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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引子(1/5)
小王搀着我上了火车。这真是一件扫兴的事儿,没想到,游览美丽的桔子洲头,却崴了脚脖子。
长沙火车站是非常宽绰的,规模之大,全国第二,仅次于北京站。往返于北京——长沙的特别快车,也被铁道部门列为全国客车的第一次、第二次。据说这在当年都是有政治意义的,而且至今有些湖南人还引为骄傲,“全国车站,长沙最代(大)!”幸亏如此,在这宽绰、平坦、灯光明亮的站台上,小王和小李左右搀扶,我的伤脚才没有被别的旅客踢着、踩着。现在,我安然无恙地坐在洁白松软的铺位上,心里颇感内疚——要不是崴了脚,再熬十年,我大概也不够资格乘坐这“软卧”车厢吧。
小李没上车,正通过窗口把一篓橙黄色的无籽蜜桔和我的旅行箱递给小王。目前正是湖南的“十月小阳春”,按阳历来说,已是十一月底了,气温仍有十六七度,这两个小伙子累得额头冒了汗。
用铁路上的术语来讲,我今天乘坐的这种车厢被称为“软卧包房”,一小间里有四个铺位,上下各二,比“硬卧”的六个铺位松宽些,票价却几乎贵一倍。此时,深夜十点半了,即将开车,这个小间里还挤满了送亲友的人,以至小王和小李只能站在门外的窄过道上。
“你俩回去吧,快开车啦!”我叫着。
也不知他俩听见没有。站台上的电铃响着,扩音器里也传出了招呼旅客上车的声音。
女列车员在过道里催促送亲友的人赶紧下车。人们穿梭般地进进出出,利用这临别前的几分几秒,重复几句“一路平安”之类的祝福话儿。我只好把伤脚缩在铺位底下,不敢动弹。忽然抬头,从人缝里瞥见小王还没走开,他拽住女列车员的胳臂,指着我说:“这位作家伤了脚,请你一路上多照顾点儿!最好给他换个下铺……”
女列车员则气急败坏地推搡着小王,用长沙官话尖声嚷着:“晓得啦!冒得(没有)下铺调换……你再不下车我就关门罗……你克(去)补张车票,自家克照顾个架(这个)跛子噻!”
“咯咯咯!”我身边响起了一阵爽朗的女人笑声。这是谁在笑?
火车缓缓开动了,站台上的白炽灯向后移退。小王并没回来,这说明他还是麻利地跳下了火车。
列车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说她小,是个头儿长得小,又生着一张稚气的娃娃脸。这时,她走到我们包房的门口,红着脸,揉着自己的胳臂,气呼呼地对我说:“送你老人家的那个后生子,硬是力蛮,把我的手都扯痛了……”说到这儿,大概她自己又觉得好笑,就扭过头去“噗嗤”两声,换过一张笑脸比较和蔼地告诉我:“卧铺全都满个哒,冒得下铺调换……等一哈子,我搀你老爬到上铺克!”
“咯咯咯!”我身边又响起了那个女人的笑声。她真是个爱笑的人!
列车员把包房的门拉上,小房间里清静了,只剩下我们四位乘客,开始了正式的旅程。这时我才看清楚,对面坐着一胖一瘦的两位男人,全都是老干部的模样——衣布鞋,半新半旧,肥肥大大,以“土”为荣,表情严肃,守口如瓶。胖的五十多岁,生得肥头大耳,头发浓密,下巴光滑,肚子鼓鼓的,把原本肥大的毛式上装拱成个半圆球形状;瘦的六十大几岁了,满脸皱褶,泪囊松弛,双腮下垂,脸皮和手背上都生着显眼的老年斑。
我转过身来,多少有点儿惊奇地发现,身边坐着的竟然是个漂亮的年轻女人。她就是刚才两次发出轻松笑声的女人。现在又以她与众(三人为众嘛)不同的年纪和外表,给这小小包房里平添了一片“亮色”,吸引着我们三人有点奇怪的目光。
这有什么奇怪呢?年轻女人就不能坐火车吗?不,我立刻想到,这里是不同寻常的“软卧包房”呀。按照规定,只有行政十四级以上的、或者文艺六级以上的高干,才有资格“享受软卧待遇”;否则,就拿我来说吧,虽然工龄与共和国同年,好赖也算个作家了,却是没有资格钻到这洁白车厢里来“软乎”一次的——明天回到北京之后,十之八九要吃会计的白眼,“嗯,啊,这张车票只能按硬卧的价码儿报销四十六元;超出的部分——这四十一元嘛,嗯,啊,你自己掏腰包吧!”
我又偷着瞧了她一眼。难道她……二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或者小媳妇儿,竟然是个十四级以上的高干?不会!决不会。就算她是这两年破格提拔起来的新秀,提职不提级嘛,论资排辈儿,也绝对跳不到这个高“坎”上来。
我忍不住地又看了她几眼。想从衣着打扮、言谈举止上判断一下,她是不是个华侨?因为华侨,或者洋人,兜里有洋钱(而且他们所在的国度里,大概也不时兴报销旅差费的办法)。可惜得很,这个年轻女人,鼻子不高,眼珠不蓝,头发不卷,脸蛋儿虽然白里透红,却仍然属于浅黄色皮肤;她的上身脱掉了外套,露出鲜艳的紧身红毛衣,胸脯虽然高,却仍难据此断定其国籍;下身穿一条法兰绒的男式长裤——哈哈,有了,仅此一件便可认定她是中国人了!因为这个星球上,大概只有中国女人才心甘情愿地穿男人服装。
那,她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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