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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认卷(ZC) §第一节 艾雨秋雅士与跳蚤之研究(1/2)
半年前,在一次座谈会上我发了点儿议论,说刚看到一本新书《满族现代文学家艺术家传略》,收集了包括老舍、程砚秋、侯宝林、英若诚在内的一百多位名家小传,看来,满族文艺家可不算少,堪称人材济济。但是,我们这个满族,在自然科学领域里的专家学者就很少。这是为什么呢?
这个发言被登在杂志上,不久我便接到读者的电话,很客气地斥了我一顿:“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可甭信口开河!您他妈的怎么就敢一口咬定,说满族的科学家少呢?我介绍几位不出名的,您敢去采访吗?”
甭打听,斥我的人肯定是位旗人或旗人的后裔,因为他骂人也客客气气,“他妈的”前边还冠以“您”,这是十足的京油子腔调。
在一次满族新春联欢会上,爱新觉罗·溥杰先生说了个小掌故:“清末民初,旗人纷纷改汉姓,譬如爱新觉罗氏族的,许多就改为姓艾或姓罗的了。”
这次给我打电话的读者朋友,就介绍了三位脾气古怪的姓艾和姓罗的科学家。登门拜访之后,乃得此文。题目原拟:满族三怪。后来觉得稍欠文采,便改为:艾罗三绝。但须声明,从前有一种西药叫“艾罗补脑汁”,那个“艾罗”是舶来语,与我说的“艾罗”风马牛不相及,完全的两码事儿。不过,假若我的这篇小说也能补脑的话,那倒是意外的收获了。
据传闻,当今的小说,内容庞杂,手法各异。有注重伦理道德的,有强调娱乐性的,有输出知识的,也有谁都看不懂或曰成心让人看不懂的。好在文无定法,小说又不是学说,更不是红头文件,怎么写都行,无可厚非。本文自有“绝活儿”,不信,请往下看。
我第一个拜访的研究员艾先生,是位发誓终身研究跳蚤的专家。这真教人笑掉大牙。他虽然有博士头衔,但知识结构过于狭窄,实在是位“窄士”,出于礼貌,我只好称他为雅士。当然又区别于“雅皮士”罗。
谁都知道,跳蚤这鬼东西非常讨厌,咬人特别刺痒,与蚊子、臭虫又有不同,穷凶极恶,一咬就是一溜大红疙瘩。这细如芥子的吸血鬼,用放大镜看它就更是丑陋,长得难看极了,无法形容。可是洋人还唱什么《跳蚤之歌》,真的,我亲自在北京音乐厅欣赏过这支怪歌,赞美跳蚤钻进了皇后和嫔妃的衣裙里,肆无忌惮地施暴,不分场合不问对象地乱咬,在皇宫举行盛典的肃穆时刻撒着欢儿咬,咬得后妃们龇牙咧嘴,却不敢当着众臣“翻箱倒柜”去捉拿,那歌词儿便是:“哈哈,跳蚤!”莫名其妙!
这是我进门就对艾雅士说的开场白,用调侃之口吻,向他表示敝人对跳蚤和《跳蚤之歌》也有点儿研究。
研究员艾雅士是位秃顶的矮胖子,广东人称之为“肥佬”的那类形象,戴金丝眼镜,抽雪茄烟,颇有学者风度,又有点儿像那位演唱《跳蚤之歌》的意大利歌唱家。见面笑眯眯,一口地道的北京话,向我夸耀他献身科学的伟大志趣:“甭瞧这玩艺儿小,大有大的难处,小有小的道行。献身科研嘛,论课题,越是冷门越稀罕。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吧,我对这小生灵佩服得五体投地,简直着了魔!喂,您老弟了解跳蚤码?”
我当然了解跳蚤啦!别说人,我家的大黄猫都了解跳蚤。猫身上要是长了跳蚤,它都知道恨,恨得牙痒痒,采用“以牙还牙”的方式进行战斗,把尖尖牙齿伸进黄毛里边去挨排儿细咬,笃笃笃,咬出响儿来。还用后腿儿使劲弹,啪啪啪,快节奏。然后四脚支起来抖落毛,噗噗噗,妄图凭借离心力的原理把跳蚤甩掉。每逢看到大黄猫的这一系列举动,连我那最爱猫的女儿都不敢抱它了,而是赶紧冲一盆肥皂水加硼酸给猫咪洗澡。“您怎么敢说我他妈的不了解跳蚤!”
敝人与艾雅士争吵起来,“太瞧不起人啦!我他妈的堂堂中国作家,连跳蚤都不了解吗?那还能写小说?真是岂有此理!”
我越嚷,他越笑,摇头晃脑双手乱摆,认定我是个跳蚤学科的门外汉。逼得我使出了“杀手锏”——道出我与跳蚤的一段战斗经历。
我住“牛棚”的时候,为了躲避跳蚤之夜袭,确曾挖空心思,发明创造,把全身脱得一丝不挂,钻进一条撕开口的夹被里去睡觉,用裤腰带在脖颈上扎紧这只睡袋口儿。清早一摸,请“牛棚”难友一瞧,脖子上还是被咬出一圈儿绯红的大疙瘩,而且连成了线,有如玫瑰色的宝石项链儿,甭花钱,就刺激了专政组长的革命警惕性,立刻召集“左派”们研究这是不是赵某人妄图顽抗到底,自绝于人民的痕迹和罪证?是不是阶级斗争的新动向?许多“打手”在我脖子上摸来摸去,恰似替我挠痒痒,憋不住笑,“哈哈,跳蚤!”
我怎么不了解跳蚤哩!跟跳蚤打交道,你艾雅士的经历比我更丰富么?“解放”之后我被下放插队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别的收获不大,倒是常听农民哥儿们骂瓜娃儿,如说“你小子是裤裆里的跳蚤”,那就必定是个最讨厌的坏小子。这骂词儿实在生动又形象,一听就可产生丰富的联想,可以顿时起鸡皮疙瘩,所以印象深刻,一直记到了今天,作为插队的纪念品。唉,跳蚤既然是如此可恶而且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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