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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1/6)
晚上,好不容易睡着了,我噩梦连连。一大早醒过来,我照样去新开桥接事。
到新开桥之后不到一个小时,一件到死我都忘却不了一点点、一滴滴,一丝丝、一毫毫的事情就被我耳闻目睹了。
有些事情,你可以淡忘,这些事情无关紧要,一直放在心上反而是一种额外的负担。有些事情,你永远都不能淡忘,淡忘了,就是淡忘自己——淡忘自己活在世上的意义。
尽管越来越多的人,不知道自己活着究竟有什么意义;尽管越来越多的人,不知道究竟什么是意义;尽管越来越多的人,认为意义根本就没有任何意义;尽管越来越多的人,认为多一分钱、多一点权就多一分意义,可是,我还是坚持认为:无论怎样,意义(精神性的东西)都是至关重要的。
昨天晚上,小孩打工者在新开河里淹死了。
我震惊——
死,居然这么容易!
死,竟然这么简单!
人生在世,无论帝王,还是乞丐,生和死都是最重要的两件事情。
生固然了不起,死更庄严。
无论多长、多短,生和死之间都有一段时间距离。
无论这一段时间距离是快乐的,还是不快乐的,最终承载它的都是死,而不是生。
可是,才分别不到一天一夜,小孩打工者就死了。
小孩打工者真的死了——
不再活蹦乱跳,不再欢笑,不再哭泣,不再呼吸。
小孩打工者再也不能叫喊爸爸、妈妈,小孩打工者的父母再也听不到儿子的叫喊。
昨天,小孩打工者是一个小小的干瘪的土包子,毫不起眼。可是,无论这个包子怎么土、如何小、多么干瘪,都是父母的心肝宝贝;都有一颗心灵之馅——曾经迷恋春天的美好、曾经苦恼冬天的寒冷,曾经魂牵梦绕双亲、曾经深情注视某一个少女,曾经回忆、曾经憧憬。
今天,小孩打工者是一个大大的发胀、臃肿的土包子——给人感觉沧桑、荒凉,依旧毫不起眼。
一夜之间,小孩打工者就“长”大了——
从一个小孩变成一个大人,变成一个老人,变成一个死人。
一夜之间,小孩打工者完成了正常情况下一个人需要五六十年、甚至更长时间才能完成的诸多事情。
大千世界,芸芸众生,基本上都会将这些事情在家里——在亲人的注视抑或对亲人的注视中慢慢地完成。
小孩打工者在黑暗、寒冷的新开河中完成了,仅仅一个夜晚,只有一个人。
夜幕降临,新开河两边高楼大厦鳞次栉比。万家灯火,有儿女在父母的膝下撒娇播欢,有父母在给儿女铺床盖被。
新开桥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车基本上都是在回家的途中;人基本上都是在走向温暖,走向安宁。
小孩打工者渴望自己是在回家的途中,渴望自己是在走向温暖、走向安宁。
小孩打工者迟早会回家,可是,回家的不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不是一颗活蹦乱跳的心,而是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抑或一捧骨灰。
小孩打工者怎么走向温暖,如何走向安宁?温暖是家,家在千里之外;安宁来自于亲人,亲人在无尽的想念之中。
小孩打工者走向了新开河——走向了黑暗、走向了寒冷,走向了死亡。
此时此刻,我正在书写(回忆)小孩打工者的死亡。
我听到了时光的倒流声。
我的心在无声地抽泣。
我重新回到了新开桥,重新回到了小孩打工者肿胀的尸体边。
小孩打工者的尸体刚刚从河里打捞上来,浑身湿漉漉的,除了冰冷、污秽的水,还是冰冷、污秽的水。小孩打工者本来就只是一滩水——一滩平常、冷暖自知的水。
小孩打工者苍白的小脸上沾满黄色的沙、黑色的泥,如同一张上面沾满黄色的沙、黑色的泥的白惨惨的冥币;小孩打工者整个人就是一张冥币——一张已经感觉不到泥沙存在的冥币。
当年在新开桥上耳闻目睹小孩打工者死亡的人们,还有几个依旧记得有过这么一件凄惨的往事,有过这么一个早死的小孩?
我还记得那个小孩打工者,他的遭遇(尤其是他的死亡)对我的冲击刻骨铭心,早就和我的灵魂融为一体了。
今天,我之所以提笔书写天津打工的岁月以及那些背井离乡的打工者,之所以提笔书写小孩打工者,是因为难以忘却,更是因为不敢忘却。
岁月早就远走高飞。
朋友早就各奔东西。
我怀念天津打工的岁月里那些曾经和我相遇、相识、甚至相知的朋友,其实就是在怀念自己。
怀念是一种祭奠,是对已经流逝的岁月的一种祭奠,是对我与已经分离的朋友之间曾经有过的情感的一种祭奠,更是对过去的自己的一种祭奠(所有的怀念都是在祭奠自己)。
瞌睡木工也不会忘却小孩打工者。
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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