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 风雪青竹（1/2）

“娘。”白沐笙来的时候，沐傅儿正在作画。

端端是翠竹映雪图，这雪素来难画，翠竹的风骨倒已经见了雏形。

“阿笙来了啊。”沐傅儿微微一笑，放下了笔。

“来看看娘，可被刚刚吓着。”

沐傅儿看了一眼门外，“还好。不过就是点小把戏，倒是你忽然出手，让我吃了一惊。最近功夫不错了。”

白沐笙脸色微红，不自在地挪了挪脚，道：“父亲在门外。”

白石一咳了咳，走了进来。

“你看你，好端端站在门外做什么。”沐傅儿有些嗔怪。

白石一嘿嘿笑了笑，“这不是酝酿一下待会儿要说什么嘛，可别说错了，让皇后娘娘责怪小的了。”

“小蹄子该打！”沐傅儿拿着腔调，倒像是个十分苛刻的主子。

“那你可是要打我？”白石一厚脸皮地凑上来，沐傅儿脸色一红，“胡沁些什么。”

“咳咳。”白沐笙有些不自在地看了白石一一眼，就看见沐傅儿有些欲言又止。

白石一心中了然，道：“你可知道你今晚做错了什么。”

白沐笙自然明白他要说什么，连忙跪下道：“母亲，我的性子就是如此了，也改不过来。您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是这样的，怎么还是这样。”

沐傅儿叹了口气，“这倒不是不好，男人该心狠的时候不心狠，只会让人小看了你，害了性命。只是你身为太子，宅心仁厚却是十分重要的。你说那些臣子愿意未来的君王是个暴君，还是

希望是个仁君？”

“父亲长寿得很，不劳儿子多心，”白沐笙道，“我看，若是仁君，只怕压不住那些小人。”

沐傅儿看着儿子倔强的脸，心里有些郁闷，“你这个脾气，还真是和你父亲像了个十成十。”

“娘别担心那么多嘛，好好养胎，可不是说这是个小弟弟，到时候娘好好培养他去。”

白石一脸色一变，喝道：“胡说什么！”

白沐笙连忙跪了下来。

“你今天是怎么了，像是吃了火药子似的，”沐傅儿脸色黑了下来，“莫不是因为那个大使？”

白沐笙脸色微变，道：“怎么会因为他。”

“没有就好，”沐傅儿狐疑地看了一眼白石一。

白石一使了个眼色，“你与我去书房一趟。”

白沐笙撇撇嘴，看着沐傅儿吐了吐舌头，还是老老实实跟去了。

看着两父子神神秘秘地走开，沐傅儿心中微定，拿起笔，却是怎么都画不下去了。

竹叶萧萧，如何心静。

她想了许久，却是在纸上勾出了一轮明月。

“娘娘怎么画了这些？”

“闲着无聊便随手画了些，”沐傅儿微微一笑，“画的可好？”

方雨荷拿起来看了看，“这……不是素来喜欢画山水么，便是奇石也是一番风骨，草原骏马，画来作甚。”

“我倒觉得画的真切，”沐傅儿看着那画，“还有西凉城。”

方雨荷不解。

“你替我送幅画给今日来的大使吧，”沐傅儿看着那副画，高高一轮明月挂在西凉城畔，骏马仿佛远远遥

望一般，“顺便带句话，人心很小，这世界却很大。”

方雨荷吃了一惊，“傅儿，你当真记不得什么了？”

沐傅儿看着她，面色澄净，“记得一些，又不记得一些。”

“你，可记得那日与我一同去望江亭学画？”

沐傅儿看着她，忽然笑了，“不是惜花庭么。好端端的，怎么跑去望江亭了。”

方雨荷瞪大眼睛，连退了好几步。

“姐姐，这世上的千百事如梦幻泡影，记得，不记得，又能怎样。”

方雨荷握着她的手，“人活着，总是好的。”

“是啊，算起来，方姐姐和我也是同病相怜。”沐傅儿顿了顿，又道，“只是我如今还好些，也不知道是缘是劫。”

“你知道了，”方雨荷脸色难看起来，“你该不会……心里怨着陛下吧。”

“我虽然有怨气，却不能发作出来，不然我的两个孩子，要怎么自处。想来持竹对我好得很，竟然无一丝不到的地方，且不说从不寻些女子来逗我气，便是连那些年轻的小姑娘都是不看一眼的。他做的，我知道。”沐傅儿悠悠叹了口气，“你先下去吧。”

方雨荷哪里还敢多留，连忙带着画退了下来，只是走着走着，忽然明白了。

傅儿，终究还是妥协了。

当年那样艰辛，恨不得一死，她都未曾妥协，如今为了孩子，竟然这样逃避。

装作不知。

这样纠缠的爱恨，当真轻易能忘么。

那个轮廓深邃的异族男人，就像是人生中最闪耀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