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2）

她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搬家了。

每次搬家无非是从这个弄堂搬到另一个破旧的平房，她早已经习惯了。

这次的新家终于有一个几平米的厕所，终于不用总是跑去公共厕所了。张楚萤激动地手舞足蹈的。

今年的张楚萤已经13岁了，来到上海也有10年了。她一个人坐在新家门口的地上，看着爷爷奶奶在房间里面整理蛇皮袋里的被子床单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空气里的灰尘在透过窗户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明显和密集。

婶婶带着8岁的儿子从楚萤旁边走过，嘴里念叨着：“我们去附近的面馆吃啊，你不是想吃大排面吗？……”

张楚萤看着两个人走出院门，空气里还回荡着婶婶那几句不标准的普通话，她的心里异常烦躁。奶奶之前说好搬完家后就帮张楚萤过生日的。

“唉，算了。”张楚萤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尘，准备去找崔甜甜。这次搬家她还不知道呢，虽然她们住的还是很近，可是不说一声总让张楚萤觉得不放心，好像会丢掉一个朋友似的。毕竟在这个地方她只有崔甜甜一个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住在同一个生活环境的人们总是能更好的理解对方。

张楚萤两岁多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外出打工从建筑工地上摔下来抢救无效死亡。一条人命也就换了几千块钱。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的，张楚萤的奶奶硬是在家里躺了十来天。

楚萤的妈妈也是个地道的农村人，认不得几个字，三十多岁就守寡，村里人难免议论。丈夫死了快两个月，娘家人就开始撺掇了。张楚萤的奶奶语重心长地说：“你要想走啊，我们也留不住你。”看似毫不在意的话，却句句印在她的脑海里。

“你要是决定了，萤萤啊，就留下来。一个女人，带着孩子终究不好。”

张楚萤妈妈知道奶奶的话是真心的。

“

妈，我……舍不得楚萤的。唉，但是娘家也一直……”

“你不用说了，孩子我带，你别后悔就成。”

还没到三岁的张楚萤失去了父亲，母亲也接连离开了。一开始她不停地哭闹，不过，时间一长，她也知道了无论她怎么哭破喉咙，妈妈也不会回来的。

妈妈去了另一个村子，奶奶对二儿子说：“正江，你大哥已经不在了，你又刚结婚没孩子，以后张楚萤也是你们的孩子，你知道吗？！”爷爷不说话，倚在门口，烟一根接着一根抽着。

“妈，我知道，你放心。”李晶在旁边嘟囔着，不怎么高兴地撇了撇嘴。

大儿子的丧事办的差不多了，一大家子就收拾了大包小包的去上海谋生活。

他们告别了萤火点点的夏夜，来到钢筋水泥的大城市。

“张楚萤，你家咋又搬了呀？”崔甜甜坐在房间的床板上。

“不知道，可能是房东要涨价吧，然后爷爷他们就重新找房子了。”

“这个是你的房间吧。”崔甜甜看着这个面积不大的房间，东瞅瞅西瞅瞅的。

“这个是我和奶奶睡觉的地方，那张稍微大点的床好像还有两个个人睡。”

这个房间也就两张床，“你家还住那么多人啊？”

“嗯，都是在这里打工的，她们住在这里不用自己找房子，奶奶还能赚点房租呢。还有爷爷那个稍微大一点的房间也住了好几个男人。”

崔甜甜环顾着四周，两张床长边宽边紧挨着，成了一个直角，三个人睡的床的上方有一个吊扇，在床上稍微起身一下好像就能碰到。崔甜甜脑补了一下头顶和扇叶相撞的情形，不由的打了个寒噤。

“你滚！你自己能赚几个钱啊！”

“有本事你再说……”吴正江拉扯住了李晶的头发，李晶也毫不示弱地挣扎着。是啊，这种事一周不知道要发生多少次，也无所畏惧了。

张楚萤听着他们的争吵

声，渐渐地在耳边模糊，她低下头，看着双腿来回地摆动。

崔甜甜透过房间敞开的木门，左前方有一个木板隔起来的小房间，挂着帘子，帘子的宽度也就和一个手臂张开的宽度一样 ，帘子还不停地起伏着，尽管没风，但应该是他们两个拉扯时候碰到了吧。

婶婶生气地扯开帘子，走了出来，整理了一下头发，使劲地瞥了一眼张楚萤，张楚萤呆滞却又害怕地低下了头，等婶婶走出大门以后，她和甜甜对视了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有些事情，想不懂都不行。长大的后果就是，想装傻都骗不过自己。

“萤萤啊，你现在刚上初中还习惯吗？”奶奶刚去买菜回来，正好错过两个人的争吵。

“奶奶，我好着呢，同学都很好。”

“吴洋，那个你不要瞎碰，被电到怎么办。”张楚萤看着弟弟在玩电板，赶紧跑去制止了，手一边揉着他的脸一边用头抵着他的头，笑声不断。

婶婶也只有会在这个时候会对张楚萤客气温柔一点。她的眼神会让张楚萤有一种妈妈的感觉。

虽然现在老人和儿子儿媳住一起，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