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为婢（1/2）

“那你呢？”苏云溪压下心头翻涌的酸涩和难过，轻声对江雁雪问道：“你又是怎么落到人贩子手里的？”

江雁雪闻言，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如同新雨后的青山清瀛，透明，没有一点儿尘渣，明亮清澈的看着苏云溪，樱红的唇绽起一抹苦笑，轻声说道：“约定的时间里，红莲没有回来，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白天我躲在客栈，想趁晚上看能不能混进府里打听点消息，没曾想……”

想到那夜的情景，江雁雪瘦弱单薄的身子顿时瑟瑟颤抖不止，犹如枯树的最后一片叶子。

苏云溪默然。

帝京是天子脚下没错，但那不代表三教九流五行八作便会在此绝迹，相反正因为帝京是京畿之地，地广人阜，物华天宝，帝京的三教九流五行八作更甚别处。

江雁雪一个弱女子深夜独行，被人盯上绑了卖了一点也不奇怪。她奇怪的是，为何那些人只是将江雁雪卖作了奴婢，而不是卖去青楼。必竟，同样是卖，以江雁雪的姿色卖进青楼，绝对可以狠狠的赚一笔。

似是看出苏云溪的疑惑，江雁雪默了一默后，继续说道：“他们原本是打算将我卖进青楼的，我知道后，当着他们的面，寻了几次死，又作势要拿剪刀划花脸。前些日子听说苏府要买奴婢后，我主动跟他们说，我愿意为婢，但绝不做妓，他们大约是烦了便将我转手了。”

苏云溪点了点头，好半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云溪，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江雁雪目光怯怯的看着苏云溪，轻声问道。

苏云溪笑了笑，她的麻烦已经不少，多一桩少一桩其实都没什么，她只是愁，江雁雪的身契在赵氏手里，她要怎样才能拿到身契还她自由身！

“不是，我只是……”

江雁雪打断苏云溪的话，“你不用安慰我，我都明白的，我们来的第一天，你继母就吩咐过我们四人，今后只要是关于你的，事无具细都要向她汇报，不然绝不轻饶我们四人。”

“嗯，这正是我要跟你说

的。”苏云溪抬头看着江雁雪，想了想，说道：“我以前就跟你说过，我虽是苏府大小姐，但其实在这府里连个下人都不如。不然，也不至于顶着跟小厮私奔的名声都要逃走”

江雁雪点头，“我知道。”

“我虽然回来了，但这苏府，我没打算呆太久，雁雪。”

江雁雪闻言不由抬头看向苏云溪，似是不理解她这话的意思。

苏云溪也没打算解释，她默了一默后，直截了当的说道：“雁雪，你的身契在赵玉茹手里，我不确定在我离开的那天，我能还你自由身，你明白吗？”

江雁雪秀丽之极的脸上，顿时生起一抹绝望哀伤之色，但很快的，却又被她敛下。她强颜欢笑道：“我明白的，你不用担心我，我……”

终究是说不下去，眼泪倾刻间如雨而下。

别说她这种从前家世良好富贵人家出生的孩子，便是寻常百姓只要活得下去，谁会甘愿给人为奴为婢？而她原本完全可以有另一番生活的，却因为自己的一时心善，而落得这样的下场。偏，这都是她自找的，与人无怨！

苏云溪看着满脸泪痕的江雁雪，心口如同压了一块大石一般，让她连喘气都难。

红莲因她而死，江雁雪因她而为奴，这都是她的债，她要怎么还？

屋子里一瞬静了下来。

一片静寂中，隔了一道墙的大街上传来小贩高亢而又幽扬的叫卖声：“石榴……新鲜的石榴……个大皮薄汁甜的石榴……”

苏云溪霎时醒过神来。

这是她和万宝银楼的管事说好的暗号，只要赵燕宁去了万宝银楼，他便让人伪装成卖石榴的小贩来侍郎府的后巷叫卖。

苏云溪站了起来，对慌乱擦着脸上泪痕的江雁雪轻声说道：“来日方长，我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走，你的身契，我总是会想办法拿到的。”

江雁雪还想说些什么，苏云溪却是已经大步离了书房朝院子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高声对呆呆立在门檐下矗得像个门神似的芸豆说道：“走，小姐我要出去逛街，你也一起。”

她可没忘记

苏瑞明那句“以后不许她一个人出门”。

“云……大小姐……”

江雁雪追了出来，站在廊檐下，很是不解的看着闻言止步的苏云溪。

为什么？云溪，为什么会是芸豆，而不是她？

苏云溪对上江雁雪茫然委屈的目光，差点哑然失笑。

雁雪这是怎么了？

难道她不明白，在苏府，在赵玉茹的眼皮子底下，她们之间越生疏，对彼此才越有利吗？

苏云溪冷了目光，语气不耐的问道：“你有事？”

江雁雪摇头，苍白的脸上绽起一抹淡淡的绯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苏云溪提在嗓子眼的那口气慢慢的便松了下来，雁雪，这应该便是想明白了吧？她还真怕，雁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露了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