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1/2）

牡丹从未见过芍药这般冰冷的视线，那双金褐色的眼瞳，仿佛透过皮肉直视着他，让他瞬间觉得无比的陌生。

“今日若汝不将其身还于其，某，某便与汝割袍断义！”

牡丹答的义正辞严，芍药却十分不屑一顾，她冷冷的瞥了牡丹一眼，又扫了武才人一眼，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牡丹无奈的望着芍药远去的身影，竟不知何时起，芍药已变得如此蛮横无理，他依稀记得，初时的芍药虽有些顽劣，却不失可人，虽常常惹是生非，却颇懂怜悯，初来这人世，还频频助那可怜之人，为何如今竟变得这般模样？

牡丹转而望了一眼随时都可能魂飞魄散的武才人，这七日来，她从不多说一句话，从不问不该问之事，每每都一脸胆怯的望着他，让他不由心生愧疚。毕竟当日她亦是受圣人之命，实不该受这魂飞魄散之苦。

牡丹思来想去，虽有些不愿，却终还是下定决心，带着武才人直奔长安郊外！

初夏时节，城郊枝叶繁茂，绿树成荫。人迹罕至的华山深处，芍药花绽放在阳光充足的溪边，开的正艳。层层叠叠的桃色花瓣，枝繁叶茂的墨绿叶片，虽不及牡丹花朵硕大、植株高大，却有着牡丹没有的娇小美艳。

潺潺的溪水蜿蜒而下，带着几片飘落的桃色花瓣，正如那落花随流水，日头抱春追般，逝去的时光再难回转，过去了一春，只能踯躅初夏。

牡丹迟疑了片刻，袍角一摆，袍上的魏紫牡丹瞬间飞出一片泛着银光的紫红花瓣，花瓣悠然而舞，映着落日的余晖，仿佛山间飞舞的蝴蝶般，托着长长的暗影，飞至武才人近前。

武才人早已没了几日前的惧怕，她好奇的抬起透明如水的双手，小心的捧起那紫红花瓣，那花瓣触手的瞬间，立时绽放出五彩绚烂的光芒！那花瓣带着那光芒，仿佛游走于溪水中般，顺着武才人带着水纹的手

臂，缓缓游至肩膀、胸口、双腿、乃至足底。

刹那间，原本清透如水的武才人，全身都闪烁着七彩光芒，美轮美奂。

那紫红花瓣自她足底缓缓飞出，牵引着一道绚烂光线，带着武才人缓步走向那朵娇艳的芍药。

“阖上双目，将自身想做蝶儿一般，随着感觉缓缓而舞。”

耳畔是牡丹温和的嗓音，眼前是绚烂多彩的绮丽画卷，武才人缓缓闭上双目，依牡丹而言，翩翩飞起，越缩越小，终于彻底融入那芍药之中。

有了芍药本体相护，再不用担忧武才人随时会魂飞魄散。只是这本体虽好，却与其他药灵一样，入他人本体，只能保灵力不会再流逝，却无法让她吸收灵力。尽管如此，至少武才人暂且安全了。

陪着武才人在这深山接连呆了数日，牡丹之心渐渐平静，他开始有些想念自小从未离过他的芍药。

芍药如今越来越胡来，如今竟妄图害人性命！这如何可以！他此番绝不能主动认错！需得让她好好反省反省才是！

心中如是想着，牡丹又强忍数日，终还是没能熬过，独自一人前去大内探望芍药。

午后的和风夹杂着几分夏日的燥热，吹的牡丹带上些许微醺的倦意，他斜靠在甘露殿殿梁之上，袍摆垂落殿梁，随着穿堂小风徐徐轻摆。

身下，紫檀木的龙书案旁站立着一道赭红身影，芍药依然是螺髻而梳，赭红短襦，藕荷色长裙，发间鬓着一朵赭红绢花。

她一边研墨，一边对着一旁似是有些疲惫，靠在龙椅之上按捏眉心的太宗说道：“大家似是有些疲累，不若去御花园散散心如何？再过几日，芍药的花期便要过了。”

一听“芍药”二字，太宗瞬间张开了双眼，怪异的望了一眼芍药，问道：“近日来，汝屡屡提及芍药，是为如何？”

芍药抿了抿唇，一边手下不停研磨，一边说道：“当日御花园中，大家曾说芍药不及牡丹。妾以

为，芍药之花比之牡丹更为娇艳，芍药之叶比之牡丹更为繁茂。且芍药温婉，不与百花争春，立夏时节才盛放，且花期月余，是该称之为花中之王。”

太宗一向喜闻纳谏，朝中尤以魏征为主，常有谏言。芍药现下之语，不仅不曾惹怒太宗，反而引得太宗来了兴致。他微微一笑，再度闭上双目，低声说道：“雄花牡丹，雌花芍药。一如国之朕与皇后。皇后是为女子，自然比朕娇艳、温婉。何花为王与何人为王相似。牡丹之花更为富贵，花朵更为硕大，花瓣更为繁复，色泽更为艳丽，芍药永生难比。且，芍药又为‘无骨花’，茎干为草，冬日枯死。而牡丹又为‘木芍药’，茎干为木，冬日常立不枯。如此几番相比，自然牡丹为王。”

太宗一席话，瞬间堵住芍药之口，芍药紧咬唇瓣，嗫嚅了数次突然冲口而出：“为何偏偏男子为王，若女子为王，那芍药也可为王。”

只这一句，太宗立时震怒！他猛然张开双眼，一拍龙书案，怒斥道：“武才人殿前失仪，枉顾女德，不计伦常，罚其闭门思过，不得朕令，不得解禁！”

这番话，瞬间惊醒了昏昏欲睡的牡丹！他立时飞下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