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1/2）

“此处乃太行山脉，最是适宜某避于此处，静心融合汝赠与某之灵力。吾等一同……”

话未说完，麦门冬立时出声打断，“某之本体尚在江南小院，自是不能陪汝留下。汝暂且在此凝神静气，细细融合某输于汝之灵力，莫让某之心血白白浪费。”

说罢，麦门冬转身要走，元参自知刚刚犯下大错，不敢过多阻拦，只得悻悻而言：“汝，汝将灵力输于某大半，自身所剩无几，若，若万一遇到难处该如何是好？”

麦门冬转首望着盘腿悬坐半空的元参，他是顺势化形而出，并未刻意着大唐襕衫，反而下意识的化出深色的曲裾深衣，随风翻飞的衣袂带着酱紫色的稀疏暗纹，一如当年初遇宜主那般。

麦门冬的心莫名的一阵刺痛，即便七百多年来，元参从未提起，可他知晓，元参从未忘记过宜主，就如他从未将宜主临终那张带血的面容遗忘一般。

七百多年后的今日，麦门冬初次觉得，或许当年他真的错了……

望着元参一如七百多年前的模样，麦门冬下意识的开口说道：“若某当年……”

只说几字，他顿住，望着元参疑惑的目光，他眼神游移了一下，转而说道：“若某有难处，自然回来寻汝，若事态紧急，某还有本体，无论发生何事，只要入了本体，某便能保得灵识不散，汝无需为某担忧。”

“眼下，也只能如此……只是汝定要保重自身，汝之灵力所剩无几，万不可再冲动行事。”元参自知说不过麦门冬，无奈之下又再三叮咛了数遍，这才满脸忧色的落入茂密的山林。

目送元参平安潜入山林，麦门冬这才略略稳了稳心神，转而焦急的赶回江南。此番他忧心元参，离去之时不曾告别，这两日不见，先生遍寻不到他，定然焦急万分！

一路不敢停歇，麦门冬怕李龟年着急，祭出所剩不多的灵力，拼命往回赶

，接连飞驰两日两夜，终于踏着落入的余晖转进熟悉的小院。

院中静悄悄的，没有预想中李龟年焦急的身影，只有院角那丛深绿的麦门冬伸展着韭菜般细长的茎叶，悄悄绽放着几枝淡紫的小花。那花枝自叶丛探出，纤长如蔓，一朵朵淡紫的小花矗立其上，规而有序，一如麦门冬的性情，一切讲究礼仪伦常，绝不能违背半分。

麦门冬微微抬首，屋顶的炊烟袅袅升起，带出几分潮湿柴草焚烧时呛人的味道。他抬步而入，刚一进门，便见李龟年盘腿坐在破旧的草席之上，手执筚篥神情恍惚。夕阳的余晖透过撑起的窗子斜斜扫入，刚巧落在他抱着的筚篥之上，将那原本有些泛黄的羊骨筚篥映照的微微泛红，仿若上了淡妆的女子，双颊微红。

“先，先生……”

一声轻唤瞬间唤回了李龟年的神志，他抬首望去，迎着夕阳，麦门冬微暗的身影就在眼前，依然是那通白的襕衫，依然忘记戴那纱罗幞头，一头散乱的淡紫长发随着穿堂的清风微摆，仿佛久别的游子，突然重登家门。

“门冬？汝回来了，某还以为汝再不会回来了。”

李龟年轻咳了两声，扬首轻笑着，眼角的鱼尾纹比之以往似是更加深了几许，脸颊的法令纹随着笑意亦是更加的明显。麦门冬微叹，李龟年似是比之前更加苍老消瘦了几分。

药灵从不会老，药灵的元灵形象通常由心而生，一旦生成至死不变。麦门冬其实并不能完全理解苍老这一词汇，可看到李龟年明显日渐一日的衰老，心头泛起淡淡的苦涩。他明白，衰老便意味着死亡，意味着失去！李龟年若离世，即便之后再如何转世，那都不在是现下的李龟年。

“某怎会不回，这里是某的家，某曾说过，此生都会陪在先生身侧，听先生之音律，做先生的……知音。”

麦门冬有些失落的盘膝而坐，不知何时起，他

于先生之心，再不是单纯的崇敬，又多了几分家人的关心。只是，这些都是他一厢情愿，于先生而言，他不过就是个可以共同鉴赏音律之人，算不得知音，更算不得家人。

他一路匆匆而来，本以为先生定然十分着急。不曾想，先生竟还能如此无所谓的端坐屋内，丝毫不为他的不见焦急，甚至以为他再不会回来……

李龟年听罢他所言，也不再多语，转而执起那筚篥缓缓而吹，依然是那《渭川曲》，却少了几分苍凉之感，多了几分愉悦之情。

时间荏苒，转瞬即逝，这一年，湘中采访使大摆宴席，听闻当年名闻天下的“乐圣”李龟年就在湘中，遂特意请他过去助兴。

若是往年的李龟年，必然会因此人轻视音律而拒绝，可这些年急转而下的日子让他疲惫不堪。他早已忘却当年无人识得他的音律时，那怅然若失的悲凉，更忘记了曾经拒绝他人重金求他一曲的傲气，如今的他早已学会为那五斗米折腰，学会了逢迎他人。

只是他依然坚持不肯接受麦门冬的救助，总以当年麦门冬之言--君子之交淡如水，来推拒于他。他每日粗茶淡饭，勉强度日，曲调虽一如既往，却多了几分尘世的浮嚣。

那一日，他情绪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