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过往的点滴（1/2）

“雪儿，师傅这辈子最对不起你的，就是没供你念上书。”

在那个破败的典籍库里，一老一小两个道士裹着破旧的道袍围着火炉，师傅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师傅，雪儿不上学也没事，典籍库也有很多书，雪儿能看很久。”

那个时候的我还是一头及腰的黑色长发，不仔细打量绝对认不出是个男孩。师傅喜欢我长发的样子，也不让我剪掉，就这样留着。道冠不系扣子，经常容易从一头溜光水滑的青丝上滑落，师傅干脆就不让我戴着它，于是我就常年披散着长发，跟在师傅后面。

“你个傻孩子懂什么？”师傅挑挑火炉，然后叹气。“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而这读书啊，没有先生带着，那叫什么读书？你那个爹啊，送你上来的时候倒是给了钱，但是那笔钱终究是没用到你身上……师傅这点工资，供不起你上学，只能让你在这里跟我一起看守典籍库，唉……摊上我这么个没用的师傅，雪儿，真是苦了你了。”

“师傅不是没用的人，师傅是我见过懂得事情最多的人，比学堂里的先生知道的还多。”小小年纪的我尽力安慰师傅。

“傻孩子！”师傅满是皱纹的脸笑开了，他干枯粗糙的手爱怜的摸摸我的头，我傻兮兮的笑着，知道师傅这是开心了，他只有开心的时候，才会摸我的头。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但是现在早已不是这个世道……我们正派道士，早已失去了三百六十行中自己的那条路。”

这句话是师傅教我测风水、拆字算命的那些日子里曾经听他提起过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老道士唏嘘不已。饱经风霜的老脸上，神情非常哀伤。

“现在的道门山啊……早变了味啦。上次下山，外面的人们早就普遍改变了对道家道术的看法：拆字算命，一张利嘴便能做出许多花样来，顶天不过是为了某些钱财度日，哪有什么神奇一说？看风水测吉凶，更不过是扯淡，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就算是请个先生，给你葬到龙脉去，又能如何？花钱算命，还不如买个馒头填饱肚子来得实在！……至于什么仗剑降妖、炼丹炼药、符咒法门……更是早就被人当做笑谈啦……”

“师傅，那些负责给上山的香客算命的师兄、师叔们，不是都挺受欢迎的吗？”我平日话不多，现在却忍不住开口。概是因为对这段话的好奇。

以前，道门山下的平民百姓们，都对道门山尊敬有加，下山的道士们云游四方，也少有被看不起的时候。为什么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那时候，我却未细想过，师傅说的是山下的大千世界，而不是指那些仍旧对道家文化有着向往、才会上山敬香的香客们。

“……弦雪，你要记住师傅的话。我教给你这些东西，

不是为了让你拿去卖弄，更不允你拿去谋财！看面相、批八字、测吉凶、拆字算命……这些手段，一律都是这样。”老道士认真的看着小小的弦雪，一字一句的认真说给他听。

我几乎看得到那个时候的弦雪用力的点点头：“我记住了，师傅！”

老道士欣慰的笑了笑，慈爱的摸着小小粉雕玉琢人儿的脑袋：“好孩子。记住，这些手段本领，若是用在正途，便有正气。若是用在歪途，易生灾祸。你且记好，如果是有人需要你用这些本领帮他，你尽管去做，要价不可多于一斗米。除此之外，其他的用途，就需要靠你自己发现了。”

我眨巴着澄澈的眸子，满脸疑惑：“一斗米？……我……我要雪糕行不行？就，就要一支……”

老道士被逗得哈哈大笑，几乎笑出眼泪：“行！怎么不行？到时候你如果愿意，甚至可以要两支，咱爷俩一人一支！”

往后的日子依旧如前，我一边借着旧课本自学，以期追赶同龄人的学习进度，一边把时间花在了研究师傅教给我的东西上。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直到后来，我的人生又一次发生了巨大的改变。

那是师傅下决心要存钱供我去读高中的时候，已经年过六十的他没有什么赚钱的本事，只得接了一笔没人敢要的香火费用，下山去一个叫阴村的地方帮人驱邪。我万万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再也没有回来过。

……

早上。

按掉了响起来的闹铃，我伸了个懒腰。睡在我被窝里的小咪拱出脑袋看着我，也打了个哈欠。

这只智商惊人的猫总是会在我睡着后自己跑进我的房间爬上我的床睡觉，我已经见怪不怪了。伸手摸摸它的猫耳朵，然后问道：“我要去跑步，你去吗？”

小咪眨了眨眼，然后从被窝里爬出来下了床。我起身去洗漱，开门的时候，发现地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医药箱。

这是谁放在我门口的呢？

我疑惑的拿起来一看，发现红十字标志下面多了个吻痕，还有一个似乎是用口红画出的一颗红心和一句话：

“傻弟弟，姐姐爱你呦~”

我顿时明白了是谁送的了，忍不住露出了笑容。

“谢谢你，小悠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