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讨厌是个讨厌的感觉（1/2）

夏梦漪和叔叔并没有等到宁昕，却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叔叔向父亲询问了一番病情，又七七八八叮嘱了好一会儿后，突然将电话交给了夏梦漪，“你爸想和你说几句话。”

夏梦漪顿时愣了，这么多年来，父亲从不跟她讲话，父女之间几乎没有过任何交流，下意识接过电话后，她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一声最寻常的“喂”，仿佛消耗了她所有的气力。

父亲的声音从听筒里徐徐传来，低沉而平静，透着些许陌生，没话找话般询问起她学校的情况，对比着双馨的过去和现在，这似乎是他们之间能想到的唯一话题。

生拉硬扯的对话总归会让人陷入尴尬，尴尬的结果往往是沉默，而打电话最恐怖的事情便是没了声响，因为看不到彼此，无从判断对方的状态。

果然，不善言谈的父女陷入了这种僵局。

夏梦漪正欲将电话还给叔叔时，她听到父亲似乎深深吸了一口气，接着故作轻松的说道：“从前是我的不是，明明知道你拥有音乐天赋和潜质，却一味的反对，我很……抱歉。听宁昕说你现在所有成绩都名列前茅，目标考上双馨学院最终超越我，成为双馨学院第一毕业生，那么……加油吧，我……爸爸相信你能够做到的。”

这算是道歉？

父亲的道歉和鼓励？

夏梦漪回不过神，这通电话过后好几天，她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这个世上她最关注的东西就是亲人的认可，尤其是父亲的认可，她原以为直到自己超越父亲的那一天或许才有机会博取父亲几许青睐，没成想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

直到七天后，宁昕忽然回国，她总算明白了其中原因。

机场里行人匆匆，宁昕穿着厚厚的羽绒服缓缓走来，清秀的面容略显憔悴，他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抱着一个用锦布包裹的方盒，见到她和叔叔后，吃力的挤出一丝笑容，“我们回来了。”

说完，宁昕将方盒递给了叔叔，叔叔僵了半晌，终是颤颤巍巍接过盒子，双眼红了一圈，良久良久，才喃喃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夏梦漪直愣愣的盯着叔叔怀里的木盒，脑子里仍旧回荡着宁昕所说的“我们”。

难道这是……

骨灰？

父亲的骨灰？

为什么会是这样？不是说手术成功了吗？

得知父亲的病后，她立即去查了百科，了解到冠心病的支架手术似乎并不是复杂的手术，又怎么会……

突然，夏梦漪蓦地转身，头也不回愤然离去。

她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她只是单纯想找个没人的地方呆会儿。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疾，撞到了行人也浑然未觉，隐隐听到身后，宁昕替她向旁人道歉，她才知道宁昕追了过来。

宁昕并没有选择拉住她,劝慰她，而是默默的跟着她，一直随她走到空旷无人的观机台，他才缓缓上前，“对不起，怪我……”

不待宁昕说完，夏梦漪冷声打断，“不怪你，肯定是他不让你跟我们讲的。”

宁昕张了张嘴，没有再说什么，忽然，他卸下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古老的CD机，将耳机递给夏梦漪。

看夏梦漪迟迟不接，宁昕轻声解释：“他刚出版了一盘新专辑，说是献给女儿的音乐。”

听到“女儿”两个字，夏梦漪鼻子狠狠一酸，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目而出。这两个极为普通的字，于她从来都是那般的陌生和遥远，此时此刻，它们却像两道利刃直中她内心深处。

宁昕满眼悲恸，却还是牵出一丝微笑，轻柔的将耳机塞进夏梦漪耳孔里，说：“他一直想知道，听到这盘专辑，你会不会开心。”

夏梦漪紧紧抿着嘴角，勉强算是止住了泪水，“会的。”

宁昕低头从包里翻出CD，调节气氛打趣道：“还没放碟你就知道了？什么时候有未卜先知的超能力了？”

夏梦漪瞪向宁昕，一并抢过CD和CD机。

观机台四周冰天雪地，阵阵寒风凛冽，宁昕见夏梦漪并没有急着回去的意思，又掏出一条厚厚的大围巾，挂在夏梦漪脖子上，绕过耳线仔细围了两圈。

夏梦漪迫不及待的装好了CD，按下了开始键。

渐渐地，耳边呼啸的寒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轻快疏朗的旋律；泪水随风飞去，悲伤不知不觉开始麻木；浸湿的脸颊有了围巾的保护，不再刺痛……终于，目送一架冉冉升起的客机没入云层后，夏梦漪紧绷的嘴角有了一丝松动。

谢谢你，父亲。

可我还是很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

我宁愿憎恶你，也不想要这种讨厌。

回程路上，通过叔叔和宁昕对话，夏梦漪得知，手术前，父亲心脏主血管堵塞严重，心肌大面积坏死，本就十分凶险，手术那天又突发麻醉过敏，抢救了十几个小时才醒转，为了不让家里人担心，父亲稍稍有点精神就给他们拨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