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ZC） 四三（1/6）

进了腊月，梨花湾的人们终于松了口气。建水库的石料和土方活，按计划如期完成，山上的农田基本建设和果树管理，达到了上级下达的标准，几十家大大小小的村、镇企业，也打开了产品的销路。第二届产品交易会已经大鼓秧歌队折腾好几天了，人们开始采买年货，要快快乐乐地送走虎年，迎接兔年的到来。

郑金香这一阵子肚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苦辣酸甜啥滋味都有。自打开了那场震动全镇人心的大会后，方圆几十里皆赞扬郑金香大义灭亲，是个好干部。姜县长虽然当面批评过金香，但在年终全县表彰会上，还是把梨花湾列入先进行列；对这些郑金香并没有太上心，令她比较高兴的是，各村上缴的款子都如期敛上来，其中包括建水库的钱，电力部门和县财政以及下游各乡镇帮助的款子，都进一步得到了落实，可以展望，来年春天，打一场硬仗是胸有成竹了。然而，叫她感到烦恼的事情也不少，工作中的不提了，家庭内部以及与之相联的矛盾始终像团乱麻无法理开——二来被拘役，还得几天回来；三来和玉明，还不知道咋判；金花觉得在这儿呆不下去，到大姐那去了。眼下，李江和王娟又闹了矛盾，打到金香这儿要离婚。原因是王娟想调回口里老家，李江不愿意，王娟生气说那只能是一边一个人，干脆离了吧，李江也上来倔劲，说离就离。

金香自然是不能给他们开这封信，而且她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他们离婚，因为那样又会把她牵扯进去，她不会干那种傻事。她在晚饭前来到庄头老院，要做做王娟和李江的思想工作，顺便也就在小柱奶奶那里吃饭了。二来被拘走之后，金香的饭就没个准儿了，有时自己做，有时在镇食堂吃，有时就到这院来吃，反正俩孩子都饿不着，金香自己无所谓。

老房子的堂屋热气腾腾，小柱奶奶和王娟一个灶上一个灶下忙火着。金香看看觉得很奇怪，王娟不哭不闹好人一样了。金香进屋跺跺脚，搓搓手，把头巾摘下来，笑着说：

“今天是啥好饭呀？我可饿得够呛了！”

“好饭，就等着你啦。”王娟说：“金香，今天晚上咱们在一块好好喝一顿。”

“不行，我哪有你那俩下子。”金香朝东屋瞅瞅，老耿头在炕上偎着。西屋里，李江低头看书，炕稍放着皮箱和一堆衣服。金香心里格登跳了一下，她好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李江请金香，进屋里坐，金香也不客气，进屋后，大声对李江说：

“老李，我可告诉你，你可不能有大丈夫主义，有啥事要和王娟商量……”

李江看着金香，许久没有说话。一会儿王娟进来，说：

“金香，我俩不打了，我们商量好了，暂时分开一段，我妈来信说她身体不太好，孩子也想我，我先回去了。”

金香刚才的猜想得到证实。她心中感到很沉很沉的，她想想说：

“回去……是过年吧，李江也该回去过年。”

李江不说话，依然是王娟说：

“他不回去，他的父母都不在了。还有……我俩都想单独过一段儿……”

金香不能无所表示，忙说：

“不行，我不赞成！那叫啥事，一家人硬要分两下子去住，又不是没条件在一起……”

王娟上前拉住金香的手，眼里含着泪花，说：“金香姐，你是个好人。过去，我如果说过伤害你的话，你得多原谅，往后……往后……”

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金香不由地也流了泪。王娟又出去烧火切菜，剩下金香和李江在屋里。金香说：

“李江，你不该这样。要走，你们一起走，要留，一块儿留！”

李江叹了口气，说：

“谢谢你的好意。这么着，总比打离婚强吧，分一段，兴许有新的变化，还有……还有些话，以后咱们再谈吧……”

金香拉过炕上的火盆烤烤手，说：

“瞧你俩这吞吞吐吐的，真不痛快。不行，这事不能依你们，我有权做主，一会儿吃饭时，听我的！”

郑金香决心挽住这个残局，也算对得起李江王娟与自己一家人这一段的情分。她知道晚上这顿饭是两屋合伙饭，这一阵子他们常这么吃，金香挽起袖子，也到堂屋帮助做饭。饭菜挺丰盛，除了炒的熬的，要蒸粘豆包，大黄米的面，又粘又黄，红小豆的馅，又沙又甜。包豆包讲究皮薄而匀又不能露，金香在这上不擅长，包得厚厚的皮，样子也不好看。王娟说：“大镇长，你干不了这个，你还是呆着去吧。”

小柱奶奶说：“你总不干，再试几个就行了。”

金香笑着放下粘面：“不试了，挺好的东西，让我弄糟尽了。”

没等她洗手，门外噔噔跑进了玉芬，慌慌张张地喊：“金香姐，金香姐！”

屋里人吓了一跳，金香问：“啥事？”

玉芬说：“快上我家去吧，我爹发鲁啦，把桌子都掀了，我娘寻死觅活的！”

金香进屋抓起头巾就跟玉芬走，边走边问：“为啥事？”

玉芬说：“为我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