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卷（ZC） 十三（1/3）

会议的伙食简直是没挑了。

中午的饭桌上有炖鸡烧肘子和整条的大鱼，管伙食的还跟与会人员说请多包涵。金香心想，自家过年也没做这么多样儿，吃不了剩下怪可惜的。吃完饭回到房间里，另一张床仍然闲着，她便躺在床上想那件事——几天前二来就磨叨什么“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再三追问，才弄清他打算给县里一些人送东西，好让他这个小煤窑也列入青远煤矿联合公司。加入这个公司，销路好煤价高还统一运输，并能获得大量低息贷款。这等好事，全县各小煤窑都削尖脑袋往里钻，但轻易钻不进去。二来下了狠心，吃小亏占大便宜，不信钱和东西到他们手里是烫的。对此，金香是坚决反对，她说那是行贿，行贿是有罪的，不能干。二来说煤窑半途而废，是更大的罪，反正都到这份上了，刀搁脖子也得往上撞了。最后谁也没说服谁，只好决定互不干涉。可是在今天午饭前在街上见到二来，金香觉得有必要再跟二来谈一次。

金香等二来，二来迟迟不来。女服务员却来敲门，说楼下有个男的找你。金香下楼看，原来，服务台见二来那身打扮，不让他上楼。金香说明情况，才把二来领到楼上房间里。金香说：

“你也是，咋穿这身衣服？”

二来穿一身破蓝衣裤，跟县城施工队的力工没两样。他一点也不害臊，说：“我特意找的这身，给你丢脸了吧。”

金香沉着脸：

“本来吗，你穿这么寒碜来找我，别人会怎么说。”

二来道：“我正是怕影响你才穿了这身，人家最多以为是老乡来看你。万一我出了事，你也好有个推辞。”

金香看看二来，不由地摇摇头，叹口气，说：“唉，亏你费这心思。我说，那事就不能不干？”

二来闭着眼说：“一定干！不干没有出路，现在竞争太厉害，我得杀出条路来。我今天还想求你件事，张县长在这里起着重要作用，你能不能帮我说说？”

金香问：“怎么，让我去送礼？”

二来说：“不是，如果能说通，干啥放着省钱不省钱，咱们也不是钱多得没处花。”

金香没办过这类事，自言自语道：“我和张县长也没有深交，怕是够呛。”

二来有些冒火：“你和他没有深交？我和任何当官的管事的更没有深交！屁，根本就不认识！可我还得要办事，你说我咋办好？”

金香怕外边听着，推了二来一把：

“你喊啥？想嚷嚷出去怎么着！好啦好啦，你爱怎么干就怎么干，出了事我可不管。不过，张县长那我可以先说着试试，说不成随你们便。”

二来听了这话，情绪好了许多，他朝窗前走去，朝外望。这房间是阴面，院墙外相隔不远，有一座五层家属楼，仔细看，能大致看清对面屋里的人和物。二来可能感到很新鲜，眨着眼睛来回瞅，突然，他回头叫道：

“你看，是傻蛋！”

金香赶紧上前，顺着二来手指的方向，斜对个一家窗户里，有一个人正在来回走动着。看那人个头儿和脸庞，可以肯定是傻蛋。他嘴在动，好像是和谁在说话。那屋里的一面墙是组合家具，头上有盏吊灯，别的就看不见了。二来愤愤不平地说：

“妈的，这小子真行！他怎么把领导溜好了？其实就是鸡蛋！他们家的鸡蛋全让他拿去送人了。”

金香不愿意听这些话，说：

“得啦，别把人家说得那么不值钱。给你两车鸡蛋你也试试，还是人家有真本事……”

傻蛋的房间里站起个人。金香和二来几乎同时认出——那是老七呀！

金香连忙把二来拉到一边。你在这边看人家，弄不好人家也会看见自己，那些年与傻蛋家关系不大好，还是彼此回避为妙。金香问：“你要送人家啥东西？”

“酒和烟呗，钱也有。”二来说。

“你们大家商量过？”金香问。

“商量过，要不咋报销。”二来说。

“我劝你呀，最好别给人家钱。你以为那是对人家好，其实是害人家，将来早晚是块病。”金香说。

“那就不给钱，给物！”二来说。

“物也要看看再说，如果人家挺痛快的公事公办了，将来事成之后再谢也不晚，先把东西给人家，我总觉得好像是给人家施加压力。”金香说。

“就是给压力吗，没有压力谁给你办事……”二来不服气。

“好啦，我俩不争了，你走吧，我要开会了。”

说得不愉快，二来走金香也没送。下午，金香开始办事去，先去组织部，问转业干部啥时来，又是个啥样的人。组织部干部科的说，那军人叫李江，口里人，三十七岁，在部队做过教导员，立过功，是个很好的同志。金香纳闷，既然他家是口里的，干啥要转到这儿来，这儿的条件比不上口里。干部科的同志看出金香的心思，说：“上级号召转到条件艰苦的地方，李江同志又自觉到最偏远的乡镇，县里领导都表扬他了。”

金香听了这话，霍地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