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紫衣候（1/2）

第1章 紫衣候

承平元年。

京里大旱已经连续了一个月。

午时三刻，盛夏的烈日炙烤着京城，闷热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饶是如此，菜市口的刑场依据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旁边一个货郎显见得是个外乡人，好奇道：“这女囚是什么来头，瞧上首坐着的那几位贵人都是来头不小。”

旁边一个中年男人瞥了货郎一眼，心道果然是个乡巴佬，“名满天下的紫衣候你居然不认识？”

热心的乡民又悄悄的朝上首抬了抬下巴，“瞧见中央坐着那位年轻俊俏的公子了吗，那是当朝首辅徐国公，他左右坐着的是京兆尹和大理寺卿。”

货郎仔细打量几丈之上刑台，上首中央坐着那人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纪，身穿紫色公服，头戴白玉冠，生的也是一副好相貌，但是眉宇间的戾气极重，倒是他身旁的两位官员不停的拿帕子擦着汗，一边陪着笑脸与他说话，他不发一言，只紧抿着唇盯着下首的女囚。

女囚身段柔弱纤细，穿的不是囚服，而是穿了一身素色的布衣长袍，浑身上下干净又整齐，显然是被特别关照的，明明即将人头落地，面上倒也没什么惧色。

又听旁边有人窃窃私语道，“明日便是徐国公与公主的大婚之日，今日便迫不及待的杀了旧爱，徐国公心可真够狠的。”

又有人压低声音道，“听说是公主的意思，本来按惯例是要秋后问斩，但是公主一刻都等不了了。”

“沈秋见犯的可是谋逆之罪，诛连九族，但她是个孤儿，徐国公为了表衷心，连她尚未满十五岁的小师弟都一并烧死了。”

旁边妇人提着一篮子青菜的妇人叹了一口气，“男人啊，为了荣华富贵，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又有人低声骂道，“大旱了一个月，百姓都快饿死了，西北天塌地陷，洪水肆虐，千里浮尸，这天下都快保不住了，这首辅大人不思如何赈灾救民，反倒为了向公主表忠心来杀旧情人，唉，这一朝大概气数已尽了。”

旁边有人低喝，“小心被人听到！”

货郎总算听着有些明白，让百姓甘愿冒着酷暑的原因之一便是因为这人称为紫衣候的镇国公徐承衍，二是这个女囚，名满天下术士秦观先生的弟子。

关于这二人的纠葛已经在京里的贵人圈里传了好几年了，就连普通的百姓都有所耳闻，明日便是紫衣候与公主的成亲的日子，今日便亲自监斩向公主表忠心，也难怪今天来看热闹的人多了。

一只大黄狗突然从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朝刑台的女囚奔去，衙役抽出刀正要朝大狗砍去，听到上首一声，“慢！”

衙役手一滞，大黄狗狗已经窜到死囚犯的身边，它像通人性似的，流着泪朝她身上蹭去，她长叹了一口气，“你是来送我的吗，徐承离走了三年了，我也该下去向他赔罪了，还有师傅师弟，他们在黄泉路上还没走远，都等我呢。”

蓦的一道阴影遮住了头顶上的烈日，头顶上的那人面无表情的问她，“后悔吗？”

她爱哭，却反而临到死了却什么都不惧了，她抬头看向他发青的指尖，“徐大人枕着亲兄弟和我师门的白骨换来这镇国公的爵位，你睡的安稳吗？”

眼前这人也正居高临下的瞧她，一双凤目里翻滚着灼穿人心的血气，蓦的掐住她的肩头，阴测测道，“说来说去还是为徐承离不平啊，不过可惜的，他的魂魄被我拘在暗无天日的地宫里，永无出头之日！”

她蓦的颤抖起来，神色顿时如恶鬼，耳边仍是徐承衍阴凉的声音道，“你怕不怕？”

她一怔又笑了，眼神几乎是毫不掩饰的恶毒，“没关系，反正你也活不长了。”

那人脸色越发苍白了，她讥笑一声，又道，“午时三刻了，徐大人。”

京兆尹虽然畏惧徐承衍，但也阻挡住对秘闻的好奇心一直不住的偷瞧，这个女囚到底什么本事，都死到临头了怎么还能把刀枪不入的徐大人气的脸色煞白？

忽的见徐承衍握住她下巴，明明那么好看的一张脸，突然变得极其狰狞可怖，他低下头凑近了死囚，大庭广众之下，近的几乎是脸贴着脸。

京都人都知道，徐大人不仅权势滔天还心狠手辣，他一生气准有人要倒大霉了，明明盛夏，京兆尹看着只觉得浑身冰凉，忙移开了视线，不敢再看了。

声音低的只有沈秋见能听见，“师傅，我到底那里不如徐承离那个败家子了？”

她似乎都不屑看他，“因为他是个人，而你不过是个畜生而已。”

徐承衍似乎也不恼，轻声道，“你知道吗，如果你不曾薄待我，那些人或许都不会死了。”

她蓦的抬起头，目光冷厉如剑，“若有来世，定要将你千刀万剐，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他目光沉沉，似乎想记住她的模样，“我等着你。”

他缓缓的直起身，转身大步而去。

斩监官的声音在空旷的刑场上方响起，“午时三刻已到，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