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争执（一）（1/2）

第6章 争执（一）

沈如故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王婉拿捏了半天的尖酸刻薄也无处发作，更何况今日之事，若闹大了，她半分正理都讨不了。

王婉刚想说些什么，就看见沈如故兀自跪了下来，眼眶通红，满脸委屈：“今日如故无端被人从马车上推了下来，遭此横祸，还望太太能找出那个猪油蒙了心的小人，还如故一个公道！”

沈如故说完，还朝着王婉重重磕了一个头。

此话一出，碧汀园内霎时热闹了起来。

那些看热闹的丫鬟婆子，纷纷交头接耳小声嘀咕，平日里闷声不吭的四姑娘竟然当众呛了大太太。

沈如故目光灼灼地望向王婉。

她这一举措，硬是把王婉给推到了众人瞩目的位置上。

若说这平日里王婉不喜沈如故，那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在台面上，她还是摆足了当家太太公众公平的模样。

毕竟这将军府上上下下主子丫鬟加起来三百多号人，若她身为当家太太都品行不端了，如何服众？

沈如故跪的急，根本没有给王婉思考的时间。

护国寺这一行王婉本就带的都是自个儿心腹，流言蜚语传起来，可是快得很，此刻丫鬟们都在看笑话似的围在一团，也不知这太太能否把自己个儿从这件事中撇干净？

王婉也是想到了这一层，她头疼地捏着帕子，这素来不多话的沈如故，咬死了一件事情，可真是难缠！

“太太，您是在纠结什么呢？”沈如故抬头道。

这是那笑意中，仿佛淬了冰，冷的人心底发颤，王婉那藏了十多年的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心态，在沈如故面前被照得无所遁形。

“我知太太是个宅心仁厚的，不愿意处置犯了错的下人。”

“如故这就退下了，太太好生安歇。”

就在沈如故提着裙摆，堪堪转身之际，她就听见王婉身边的桂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道——

“还请太太赎罪，今早儿是老奴鬼迷心窍，见那伙山贼来势汹汹，心生歹念，才一时情急把姑娘推下马车，四姑娘，千错万错都是老奴的错，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万万不要同您的主母太太生了嫌隙！”

“哦？桂嬷嬷一人的主意？”沈如故带着疑惑，一双眼睛清澈无比：“桂嬷嬷可是太太身边的老人了，做事怎的如此没分寸，您要是不出来认错，我还以为是太太看我不大顺眼，想要对我痛下杀手呢！”

沈如故话说的轻巧，只是她这话在说出口的那一刻，便在下人的心中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望着神情坚毅、身形如松柏般挺直的四姑娘，心里暗暗感叹道：这将军府的天，怕是要变了啊！

“桂蓉看你做的糊涂事，今日若不罚你，我何以服众！”王婉被众人注视着，整个人如同被放在油锅上煎了一般，既尴尬又恼火。

沈如故等着就是这句话，她冷冷开口：“按照家法，奴仆以上犯下，该如何？”

院内的一众下人纷纷屏息，不敢多半分言语。

王婉气得笑了出来，好一个以退为进，以守为攻！

今日她若是罚轻了，只怕以后这满府邸的下人都没了规矩，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反正家法也只是个摆设。

可她若罚重了，这桂嬷嬷在将军府中，平日里端着的都是王婉的面子，这罚在桂蓉身上的每一笔，打的都是她当家太太的脸！

沈如故同王婉的目光对视在一起，她笑的轻柔，这是那笑落在王婉眼中，却透露着深深的讽刺。

王婉深吸了一口气，咬着银牙说道：“贱仆以下犯上，当杖责三十，罚银钱半年。”

“既然如此，那如故就多谢太太主持公道了。”沈如故弯了弯腰，举手投足间带着说不出的清贵。

碧汀园发生的事情就像阵风似的传遍了将军府，主母太太当众罚了身边的掌事嬷嬷三十大棍，被盗贼掳走的四姑娘也平安回了府。

在木樨园中担惊受怕的静风和微雨听着下头丫鬟添油加醋的话语后，心里松了口气。

就在木樨园的丫鬟们说话间，沈如故已经自个儿从碧汀园回来了，她扶着墙，整个人似乎有些累了，在见着微雨后，朝她摆了摆手，然后疲惫地笑了笑。

“姑娘回来了！”一声惊呼响起，紧接着整个木樨园都热闹了起来。

静风微雨忙不迭地烧着热水，伺候沈如故沐浴更衣，祛除身上的晦气。

就在沈如故刚从内室出来，披着长袄靠在软塌上小憩时，沈如月就风风火火地带着人来了木樨园。

“你们家姑娘呢？”沈如月随口叫住了一个丫鬟。

“四姑娘正在里屋休息呢。”

还没等下人通报，沈如月就自个儿掀了棉帘，一边进屋一边道：“听说四妹妹平安回来了，这一路可受惊了没有？”

见着她清闲躺在软塌上，沈如月冷哼了一声：“你倒是自在，你这张嘴，如今倒是厉害的连母亲都应付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