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小柒姑娘（1/2）

第四十五章 小柒姑娘

炉火与雪落，构成世间最美妙的音响。

长发高束的年轻人手执一份泛黄案卷，从头看至尾，寥寥数页，记载内容不多，十年前沈家大火，因为尸身已经烧成了灰，无法清点死亡人数，荷花镇之人认定沈家无一幸免。

远在帝都的沈大人沈丛在走水一月后匆匆赶回来，看过现场之后，花重金为母亲和妻女立了个墓碑，便回去帝都，不再出现。

韩云中将这份潦草的案卷重复翻阅数遍，每一个字都记在脑海里，蓦然阖上卷宗，目光沉沉，盯着脚下的某一处，缓声道：“张大人可知，沈家还有人活着，这么多年，她们就住在隔壁的明月镇上。”

头发半白的张大人讶异道：“怎么可能，那么大的火，一下子就把沈家烧个精光，况且又是半夜，隔壁乡亲都说没看见人出来。”

韩云中道：“沈家妻女尚活在人世。”

“这……”张大人对十年前的案子已无法追究，说，“其实沈家还有一个老仆也死里逃生，可惜被吓傻了，成日痴痴傻傻，问什么都不知道。这也是我后来听人说起的，毕竟一场无缘无故的大火，没有目击者，谁能断定当时到底发生过什么，上头也没人来查，卷宗便一直没有修改过，用的是最先前的版式。”

老仆还活着的话，韩云中觉得有必要去拜访一趟，他说：“可否告诉在下，那位老仆所居何处？”

张大人年过半百，已是健忘，想不起来那人住哪里，只能让韩云中自己去打听。

他捧着卷宗道：“不如请张大人把这份卷宗暂且交给在下保存，反正也无人关心这桩往事。”

张大人答：“卷宗可拿不得，都要归还给库房的，若是丢失，我不好交代。”

“算是在下借走的，改日一定奉还。”

他恳求道。

一份年代久远的卷宗，一桩稀松平常的火灾，无人会重新来查案，张大人便道：“请韩掌柜一定及时奉还。”

年轻人道了谢，手捧卷宗站起身，走至门边，门口已积满了雪，足有小腿高，他的布鞋停顿下来，说：“张大人，那位官至尚书的沈大人沈丛，真的十年来都没有回家扫过墓？”

“沈大人官职在身，他自己的确没有来过，不过每年都有派人回来扫墓。”

张大人答。

韩云中点点头，转身离去。

卷宗收入袖中，来到自己房门口，推开半掩的门，听见小丫头均匀的呼吸声，他把卷宗收入自己的包袱里，此时近天明，外头除了雪落之声，便是一派寂静，把炉火烧得更旺一些，他坐着烤火，闭目养神，脑海里却一遍又一遍地冒出沈家那块被烧黑的地。

雪的白，火烧过后的黑，形成极端对比。

晌午，南宫清远同张大人告辞，小柒姑娘从房里跌跌撞撞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在他跟前，说：“民女感谢大人救命之恩，大人要去哪里，不如把我也带走，我这辈子无依无靠，只要您肯收留我，我一定做牛做马都要报答您。”

南宫清远“啧啧”一声，走过去将雪地上的小姑娘扶起来：“你随我走了，想回来就很难了，况且这里还需要你指证，离不开你。”

小柒哭诉：“我不想留在这里，若您不带我走，我立刻就撞墙而死！”

“这……”南宫清远为难了。

张大人即刻过来说：“只要让小柒姑娘签字画押，人证物证齐了，她就可以走了。”

南宫清远看小姑娘长得还算讨喜，不免怜悯，便答应了她：“你先随张大人处理好这里的事情，在府衙里好好住一段时日，处理完了，我派人来接你。”

小柒不放心，拉住他：“大人说的是真的，您真的会来接我？”

南宫清远尴尬道：“本官说话当真，你这段时日可千万不能寻死觅活，不然枉费我一片好心。”

小柒眼里冒出了光，说：“只要大人答应带我走，我一定好好活着。”

他微笑着点点头，取下自己的随身之物，一块玉佩给她，她的心也就安定了。

几人乘车离开，韩云中问南宫大人：“那块玉可是极品，百两银子得有，你真送她？”

方才在人前他没说，这会在车厢里才提出来。

南宫清远道：“小姑娘一心求死，拿了我的东西，总不会食言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本官只是好心。”

沈璧在旁道：“小柒姑娘其实是怕你食言，拿了你那么贵重的东西，你总得回去讨回来。”

南宫清远觉得自己与小柒有些缘分，大过年的哪个清官还会出门办差，他这回火急火燎的，估计就是奔着这丫头来的，缘分这东西真奇妙。

不过一边的韩云中心里又多了个疑问，一个普通的七品芝麻官，一月俸禄也就那几两银子，还得给自己额外拨出一份破案的赏钱，他哪里买得起百两银子的玉佩？

南宫清远这么个读书人在明月镇做小官，还不是本地人，如何站得住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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